究竟是首辅和太子要往朝中塞人还是刑部侍郎真的疏忽露了名单,现在谁也不知道。
“苏大人可以从两年前参与审核的人员入手。”
苏信笑而不语,陛下把这件案子交给他来办,这本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刑部侍郎的嫌疑比首辅更大,目前也只是停职在府中接受调查,偏偏首辅大人被拘在大理寺,陛下偏偏一句话也没说,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首辅大人在大理寺被拘了三天,有臣子在朝堂上斥责大理寺卿不按朝廷法度办事,陛下还是一言不发,渐渐的又有人醒悟过来了,这是陛下对太子的特意打压,两党势力不均让陛下不满了。
“咱们这位陛下一手权衡之术玩的炉火纯青。”
法华竹林,洛尧指尖粘着一片竹叶,刚松开手就轻飘飘的随着风飘到了林中深处。
“埋了两年的棋子就起了这么点用?”
无华在一旁开口,他也是那老和尚的弟子,还是洛尧的师兄,前段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见人影,这几天才回来。
案情进展停滞不前,宁王的手笔对于太子来说不痛不痒,没有其他招数的话这会成为一桩悬案,顶多安给刑部侍郎一个办事疏忽的罪名,没证据首辅也迟早会被放出来。
宋希柯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他打破平衡,苏信怎么敢仗着陛下的宠信默认就把她父亲拘在大理寺,说白了大理寺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条狗,要他咬哪边就咬哪边。
宁王的手笔当然不止这一点,那位小编修没等到苏信拷问就死了,死前留下绝笔彻底把首辅咬下水。
首辅大人从大理寺后堂被转移到了监牢关押,刑部侍郎也被收监,这下子太子的一条臂膀顿时摇摇欲坠。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宋希柯沉着脸,杯子碰触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几滴褐色液体溅在白皙的手背上。
苏信那个见人就咬的性子对她父亲用刑怎么办,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受的住大理寺的酷刑。
小白也不敢再卖萌,瑟瑟的缩在桌子脚下。
“冷静点,但凡扯上你父亲就没理智了。”
洛尧握起她的手腕,拿起手帕一点点的擦拭,然后又给杯子续上茶水,递了过去。
宋希柯重新将杯子放在手中,温热的触觉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
“宁王现在还动不了你父亲,他的目的只是咬死刑部侍郎,你父亲是顺带的,能让首辅的威望受到损害他就很满足了,路要一步步走,现在还不是对首辅下手的时候。”
洛尧是俗家弟子,没有剃度,佛门戒律对他约束不大。无华则是首席大弟子,也是下一任住持,若不是十几年前那老和尚突然宣布收了洛尧这个关门弟子,恐怕国师这个名头也会是他的。
“现在不是时候?洛尧的决定你也同意?”佛门清净之地什么时候这么专注于权势了,一个两个的都往那泥潭里钻。
无华拈了拈手里的佛珠,又打了句佛语,点了点头,洛尧是老和尚指定的传人,自然能代表法华寺,他做的决定即便他是师兄也不会反驳。
宋希柯偏过头,这两师兄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目前来看明着是保皇,又漠视宁王咬下刑部侍郎,说他忠于宁王或者皇帝,法华寺对太子的维护也不是假的。
路确实要一步步走,她父亲好歹也是首辅,宁王总得先把小鱼小虾都收拾完了才有功夫去撼动这颗大树。
“你父亲过两天就会被放出来。”洛尧看着明显急躁不安的人,摇了摇头,堂堂名震天下的蓬莱阁主,天下第一商,杀伐果断也没见她手软过,怎么就扯上宋府的事就急不可耐了。
宁王的目标本来就是刑部,下手快狠准没给人反应时间就把人下狱了,大理寺遵照陛下的旨意敲打太子,企图拖延时间,也只在监牢里留了首辅三天。
太子和首辅的人直接越过苏信把两年前刑部侍郎的副手找了出来,小编修是宁王埋下的棋子没错,副手也的确是收了好处故意露了名单,刑部侍郎也确实是御下不严办事马虎被人钻了空子。
这事谁也没伪造证据,只是把两年前的把柄放到现在才拿了出来。
刑部侍郎是太子的外祖,年龄大了不适合再为朝廷效力,陛下给他留了两分面子让他自己请辞了。
那位副手革职流放,宋夫人带着宋希柯去接首辅大人的时候马车后面跟了一串百姓,都是欢欣鼓舞首辅大人出狱的。
算起来在大理寺后堂拘了三天,监牢又扣押三天,首辅大人憔悴了很多,两鬓的白发都冒出来了。回府后休息了许久才恢复过来,宋夫人眼睛都红了。
首辅大人明面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右手臂上却还能看到许多细小的针孔,左手臂直接被削去了一层皮,红肉直接裸露在外,这三天还不知道在那儿受了多少苦,大理寺不让人看出伤口还能折磨人的办法多的是。
“苏信。”宋凌远咬了咬牙,手臂绷的紧紧的。
“希儿,看住你哥哥”首辅大人看着一副找人算账样子的儿子沉沉开口。
宋希柯没应答,苏信可真是一条好狗,好容易压制住的怒气又噌噌冒了上来。
杀了苏信!
杀了宁王一脉的所有官员!
让太子顺利登基再无阻碍,她看谁还敢对她父亲出手。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宋希柯漆黑的眼瞳逐渐泛红,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手指无意识的颤抖。
“希儿!”
一声大吼拉回了她的神志,回过神来的宋希柯看着父母兄长惊恐的看着她,宋凌远眼神中布满了不可置信。
刚刚那一刻宋希柯就像着了魔样的,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气势,这个时候眼睛里的红意又慢慢褪去,恢复到了那个病弱苍白的模样。
宋希柯手指颤抖的掀开首辅的衣袖,露出了裹得的厚厚的纱布,一层皮都没了也没留一滴血,首辅大人出来的时候也不说,等到傍晚洗浴休息的时候才被宋夫人发现,亵衣都沾在上面了,只能硬撕了下来。
宋希柯紧紧的泯着唇,她也知道她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劲。
“回房去抄静心咒,想不明白就不准出来。”
首辅第一次对病弱的女儿疾言厉色,连宋夫人都被震的忘了反应。
宋希柯一言不发的转身回房,她没错,那些人都该死。
“父亲”
“你也回去。”首辅大人背过身,宋夫人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后怕,等屋内空的只剩两夫妻的时候,首辅大人握着妻子的手才开始发抖,“她!她!她!”
宋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背,无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