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宫的包厢两边,是江湖上其他四个叫得起名的门派。
这也是云八和云九从前对她说的,当今江湖上共有五大门派,各自占据东西南北中一方地势。
北有缥缈宫,其间男子居多,以名门正派第一自诩,宫主姓苏名寅,字启贤,听闻是个冷面冷心的人,万把年一个表情,把手底下的人管的服服帖帖的。
东便是临江仙阁,其中的女子多用剑,临江仙阁的老祖便是一代剑宗。
西为寒鸦书院,名书院,实则是一群闲散修士聚居之地,其间人鱼龙混杂,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穷。
南是百里殿,其间多生药师,自然也有万恶不赦的毒客,为祸人间。
而居中的门派则是名为归鸢神殿,作为五大门派之首,归鸢神殿一向不掺和门派之间的小打小闹,而是致力于加强合作,提高顺安国江湖门派的整体水平。
这境界就高了啊。
一直以来,缥缈宫与几大门派都不对付,其原因之一就是苏寅心高气傲得很,从不屑于与其他帮派结盟,而且若有人挑衅他名门正派第一的位置,他会绝不手软地追查到底。
这些年来发展势如破竹的临江仙阁便是首当其冲,苏寅使出了他的铁腕政策全力对付临江仙阁。
缥缈宫的火力转移,而实力较弱还一直备受针对的百里殿和寒鸦书院可不就长出了一口气,归鸢神殿的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站出来为临江仙阁立命,毕竟这样做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云锦的视线落在裴长宁背后的包厢,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风,云锦看见那人手指上有一个熠熠发光的尾戒,那光闪了一下便再也看不见了。
以众门派的排列顺序来看,最中央是归鸢神殿,缥缈宫所居之处在归鸢神殿右手边。
依着江湖上弱肉强食,以武为尊的规矩,缥缈宫右边即临江仙阁。
裴长宁似笑非笑道,“陆姑娘,这清谈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觉得今年的魁首会是哪一家的才俊?”
“这清谈会,不就是众才人一同商讨社稷黎民之事的时候吗?怎得还要比个三三二二,那不就是一场才学比赛了么?”
裴长宁弯了弯眸子,“陆姑娘第一次来,有所不知。从前的清谈会的确是像陆姑娘所说,只是后来女皇陛下改革了殿试政策,不再只考察诗词歌赋等死记硬背的知识,而是侧重于对时事的分析。清谈会的内容自然也跟着变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女儿只要在清谈会上表现出众,便可以免去殿试,直接加官封爵。”
云锦点点头表示明白,这清谈会相当于高三学子的模拟考,若排名靠前就能保送高校顺便塞给你个公务员证书。
到哪里都逃不开考试的噩梦啊。
“不知裴公子可有意向人选?”
裴长宁的视线落在骆家的方向,道,“听闻骆将军的嫡子骆明攸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可惜是个男子,注定进不了殿阁之中。男子无才便是德,这穆公子也是个有主意的。”
云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骆将军身边除了一个别别扭扭的骆望舒,还有一个白衣加身,如芝兰玉树般俊秀的男子,坐姿端正,落落大方。
云锦环视了一圈,一楼的各大家族中,鲜少有带家中男儿来参加清谈会的,骆明攸在其中极为显眼。
裴长宁说的对,在这个女尊男卑的社会,若非江湖中人,男子抛头露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有的男子直至出嫁之前也从未踏出闺阁一步,既为了自身清誉,也为了防像原主这样的色痞。
又过了一会儿,清谈会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是最简单的,那就是对对联与即兴作诗。
叶大人给出一个上联,“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这个上联不算简单,台下原本兴致勃勃的众学子都陷入了沉思。
对联又得平仄协调,又得对仗工整,实在是难的。这算是一个下马威。
云锦喝了口茶,见裴长宁的目光盯着楼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骆明攸全然进入了忘我境界,想出最后一个字时,猛的站起来,道,“大人,我有答案了!”
楼上楼下一片唏嘘,有人出言质问,“你莫不是在耍叶大人?我们寒窗苦读十年,也未能在这么短时间想出下联,你一个男子逞什么强,可莫在众人面前丢了你们穆家的脸罢!”
“是啊,男子来清谈会作甚?反正也当不了官!”
“安静!”
叶大人拍了一下堂上像惊堂木一样的玩意儿,严肃道,“若再发生口舌之争,便永久剥夺参会资格。”
等周围的质疑声都平静下来,骆明攸才道,“我对出的下联是,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话出口停顿了一瞬,本来安静的众人又闹起来了。
这句用词虽不精妙,却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平仄韵脚都齐了。
最关键对出来的是一个男子!
学子们摩拳擦掌,这有什么了不起?一般水平,他们刚才只是不在状态罢了?
叶大人点点头,接着是第二题,“地名题,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
云锦在裴长宁脸上打量了许久想看出什么端倪来,可裴长宁将情绪掩饰得极好,只在骆明攸答对那一刻挑了下眉。
若裴长宁与骆明攸有关系,岂不代表着骆家和缥缈宫也有些牵扯?
毕竟她这一趟来可不是为了对对联的,没有记忆,她就自己寻找记忆。
如何能隐蔽而有效地找到记忆?
这清谈会无异是一个绝佳的时刻。
在她坐得这个方位,一楼的各大家族,每人脸上的微表情都能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