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搓了搓手臂,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只当所有都没发生过,抬腿往宴厅里走去。
崔家与萧家太熟了,礼仪什么的只做来给外人看,而他们现在是在萧府里,也就不怕有外人了,所以尽管主人还没来,崔家人就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了。
从各个楼里请来的姑娘们,一个个貌美如花,才艺双绝,都是些颇有艳名长袖善舞的美人儿,有她们在人群堆里嬉闹调笑着,气氛更热。
许素踏进那宴厅里,觉得有些无从适应,众人喝酒吃肉,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去,好在萧府下人还是够多的,一个丫鬟走过来领他入了席。
许素才坐下,旁边的萧渐北就扯着崔一乔过来了,两人毫不客气往本该是阿离的位子上一坐,萧渐北强压着崔一乔的脑袋,吼他,“快点快点!给我姐夫道歉!”
崔一乔被按着头,难得没反抗,还哈哈的笑着,举着酒杯对许素说道:“抱歉抱歉啊小公子,我才刚回来没多久,很多事还不知道,今天早上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啊!”
说着,还拿酒杯朝他扬了扬,“来来来,咱俩来一个,就算正式认识了,以后就是兄弟啊!”
许素有些窘迫的摆了下手,“没事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但,那个,我不会喝酒……”
崔一乔明显愣了一下,“啊?”他没想过还有萧家人不会喝酒的,商贾家里的人,不会喝酒?
萧渐北拍了下崔一乔的脑袋,“我姐夫说不会喝那就是不会喝!你非得逼一个病人跟你喝酒啊?”
崔一乔更懵了,连忙看了许素几眼,“病人?”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瘦弱,皮肤也白白的,确实不像是健康的样子。
许素见他眼神慢慢愧疚,于是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其实也不算病人,我就是有点体弱……”
“一天喝药喝三顿的人也能叫只是体弱?”萧渐北瞪着眼打断他,顺带还叮嘱了他一句,“一会儿不管谁来,这些酒你都不能碰啊,我会让下人看着你的!”
知道萧渐北是好意,许素也挺受用的,笑出虎牙来乖巧的点了下头,“嗯。”
崔一乔见到他这笑啊,不禁连忙回头看了萧渐北一眼,萧渐北懂他的意思,朝他挑了个眉,意思是,怎么样,我姐夫可爱吧!
崔一乔也懂,于是猛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许素认真道,“好,决定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崔小爷罩着你,谁欺负你就告诉我,哪怕是大当家我都替你收拾!”
说完,许素还没反应过来,崔一乔就举起酒杯,道了句“那这酒就算我为早上的事给你赔礼”后就仰头一饮而尽。
是个豪爽的人,许素一边笑着,一边这样想。
而萧渐北又是一巴掌就盖他脑瓜上了,“废话!你巴不得找机会收拾我姐!而且道歉一杯就算了吗,少说也是三杯啊!”
于是两个人顿时又闹成了一团,有了崔一乔这个开头,崔家里也慢慢有人过来向许素问好,与他搭话,许素看向萧渐北,朝他感谢的笑了下。
不远处的席位上,楚君洛一直默默看着他们几个人,当看到许素朝萧渐北一笑后,他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自己杯子里温热的清水,他稍微转了转杯身,温水便稍微荡了荡,他忽然就弯起嘴角,默默的笑了。
萧大当家不在,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这个宴会,一群人玩起了行酒令,却不接诗词,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可以,只要大伙儿觉得过关就行。
于是有人讲荤段子,有人讲趣闻,有人当众舞上一段,唱上一曲,要是实在是对这些都不擅长,那众人也不为难,喝上三杯就是。
整个宴厅里欢声笑语不断,时不时有玩不过喝不下的汉子要耍赖,然后全厅起哄,他就在身边的娇美人半劝半哄下被美人喂上三杯。
众人欢闹着,没人知道萧渐离去了哪里,也没人察觉到兰芝同样不在。
而这两人此时就在一起,在远离热闹的萧府湖亭上,相互面带冷色的对望着,寒风瑟瑟,湖面波澜。
萧渐离将手臂靠在亭上的栏杆处,看着兰芝道:“素儿去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兰芝略微皱着眉,看似迷茫,目光却冷冷,“大当家说话真是奇怪,小公子何时找过我,我怎都不知。”
萧渐离眯了眯眼,有些嘲讽,“他找你的次数可不少,你真当我不知道,我之前不过是不追究,你可别说这些隐瞒的话来惹我笑。”
“哈,大当家才是别惹人笑吧,您若真早就发现我与小公子私下交流,怎么还会不追究,这是您的脾性吗?”兰芝比萧渐离还要嘲讽。
萧渐离略咬了下牙,看向兰芝的目光里不满更甚,“他送了你那朵纸莲。”
“那不过是我刚好路过,他舍不得扔才送了我。”兰芝并不退缩。
“你放了明珠进去,你很珍惜那朵纸莲”,萧渐离说着,见兰芝眉头更皱又要开口,她便嗓门忽然提高,语气也严厉了些,“别拿什么别人送的珍惜一下怎么了这种屁话来搪塞我!他不会随便送人东西,你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珍惜的人!”
“我只是在外太忙碌,又不是傻子,你们各自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我说的不追究不是骗你,狗儿埋了根骨头的事我为什么要去追究,只是我现在才发现,狗埋的怕不只是骨头那么简单!”
萧渐离脸色越发阴沉,“你们俩在背地里接触却瞒了我,甚至被我察觉后还多次掩饰,现在被我看穿了,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她语气发冷,极度严厉,兰芝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的笑声讽刺着,“呵,真是奇怪啊,大当家,您究竟是在意什么?”
“您若是因为那纸莲吃醋,我觉得您这种情绪很多余,不过就是一朵纸莲而已,在未成亲前您有多个床伴,送出去的奇珍异宝不少吧,哪个不比纸莲贵重?”
“成亲后您也没收敛多少,甚至还和春满楼的妓子来往,上次不是我拦着您,您只怕趁着小公子落水的机会又要去一次吧”,兰芝说到这里,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屑,“嫉妒不该是您品尝的滋味,小公子比您更有资格。”
“而您若是觉得我与小公子来往是有谋于萧家,您大可放心,先不说我为萧家效力多年,若有反心早就可以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才与农家出身的小公子合谋。”
“小公子,出身农家,对商行之事了解甚少,我们也先不提,就说那小公子对您是个什么感情,您看不出来?”
兰芝勾唇笑得讽刺,“不求您能给小公子同等的情意,难道就连点信任,您也给不了吗?”
“大当家,您为了萧家,究竟辜负过小公子多少次,您数不出来吗?”
长长的一通话,一番分析,通篇责问,几句嘲讽,终于使萧渐离闭了嘴不再开口,她看向兰芝,眸色深沉,也不知是怒,还是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