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场铃盗了多久,萧渐离坐在床沿上数着被面上的印花,数得她都倦了,打了个哈欠,脱了鞋袜她就到床上睡觉去了。
而跟许母大吵了一架的许素,终于在许父的劝解下忍着烦躁先回屋了,许母被许父拦着却还在背后骂骂咧咧个不停,大概便是些“白眼狼”,“养了个不懂事的东西”之类的话。
论吵架,许素其实是吵不过许母的,他质问许母为何扣压了三妹的嫁妆钱时,许母直接反怼了他一通,问他既然有钱能给妹妹,为什么之前父母去要的时候推脱说没钱。
言语之尖锐,态度之激动,都是许素难以招架的,母亲三句话离不开一句辱骂,他疲惫又无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等到后来许父也实在是忍不了了,从房屋里出来帮他拦着许母,他才能回屋。从下午一直吵到夜深,闹得他头晕脑胀,不知道这个年还能怎么过下去。
他一直不满的萧府生活,无趣枯燥,处处压抑,此时看来却比家里要好太多了,起码萧府众人都是能讲得通道理,顾及着脸面的,而他娘亲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泼辣惯了。
许素心里叹着气,疲惫万分的回了屋子,借着外头一点点惨淡的月光,朦胧不清的看着床铺里已经睡着了的萧渐离。或许是冷,她整个人都缩在一起,只留了点头发在被子外。
许素怕她在被子里头闷得慌,就给她拉了一点被子下去,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一入被窝他就不自觉又叹了一气,之前一直都是他先睡,也就一直不知道阿离体温是不高的,这被子里只有一点点的暖,像是把被子掀开就凉了一样,也难怪阿离要缩成一团。
就这样,他哪还能跟阿离分开睡啊。
许素默默摇了摇头,躺下后摸到萧渐离微凉的手,便小心的握起来拉入自己怀里,又悄悄挪了挪身子,更加靠近了她两分。
萧渐离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时被窝里暖得很,她就知道昨夜许素回来睡了,正当她好奇许素一大早的去了哪里时,许素端着洗漱用具就从外头进来了。
两人对视上后相互一笑,气氛倒也不错,许素喊着她起来刷牙洗脸穿衣服,又与她一起去外头吃了早饭。
许母在饭桌上依旧殷勤,也没与许素有什么交流,看上去倒像是没有昨天那一场吵架似的,倒是许意耿直,问了一句,“娘,你和二哥昨天吵什么呢,吵了那么久?”
许父连忙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打的他“哎呦”一声,斥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吃饭!”
许母也瞪了他一眼,骂道:“就你话多,什么都要管!”吓得许意赶紧低了头扒碗喝粥,许母顺道也斜了许父一眼,颇有责怪之意。
萧渐离将许母的一切举动都看在眼里,但也不露声色,只是笑了笑,继续喝粥。
许素深知自家娘亲的脾性,怕她还要再扰阿离,于是吃了饭也没洗碗筷,而是拿了昨天就要给许意的礼物送了他后,让许意去洗碗了,他就带着阿离出去走走。
两人随便走着,也没讲什么话,许素知道阿离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相信阿离是明白他家人所想的,他其实有些发慌,那样了解人心的阿离,对他的家人会是个怎样的看法呢。
连他都嫌家人吵闹,而娘亲的殷勤更是愚昧的像是个笑话,阿离怎么还会愿意陪他回来过年。
犹豫许久,他终于问了,“……阿离怎么会愿意来我们村子里过年?”
“陪你回来看看家人也好,你不是想回来过年吗。”萧渐离答道随意。
许素微微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问道:“……阿离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他已经梗在喉咙里太久了,终于问出口后,竟也不显轻松,反而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