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渐离茫然摇头之后,许素的怨恚直冲心头,她已经睡了两天,期间他一直在喊她,想方设法唤醒她,她却昏沉着偶有几次睁眼也是目光涣散,茫无焦点。
他担惊受怕了两天,一直没敢离开她身旁。
她醒来后全无印象,他不怪,他怪的是她明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为什么还敢断了治疗来找他,甚至还对他隐瞒病情,她是真不要命了吗。
“你期间醒过几次,你都不记得了,这说明你神智不明,病愈发的重了。萧渐离,你是知道自己得了重病不能断药的对不对。”
萧渐离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许素见她默认,更是气得发抖,“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活不下去了,打算死在我面前?”
萧渐离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我离开萧府的时候身体还好,我没想到病会加重。”
许素仿佛是在听个笑话,他死死的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怎么会想不到,你从萧府离开的途中有喝过药吗,上次我问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过度劳累和心生沉郁。”许素眼睛里的红丝骇人,但更骇人的还是他神色间压抑的晦暗和翻滚的怒火,“事实上远不止如此。”
“你积劳成疾,又思虑伤脾,精神混乱常常莫名焦虑,失眠臆想等种种,大夫说你心肝脾胃没一个好的,却不知道调养。”
许素怒到极致反而发泄不出,他呵笑了一下望着萧渐离,以一种压抑的语气问她道:“萧渐离,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渐离感觉自己犯了大错,她露出无措的神色回望着许素,那副讨饶又迷茫的表情让许素觉得很是疲惫。
他极劳累的按了下自己的眼皮,对萧渐离叹了口气后道:“你也刚醒,一会儿会有人给你端吃的过来,你记得好好听大夫的话,我先回去歇会儿。”
两天没有合眼,他实在是熬不住了。
萧渐离见他疲惫困倦的模样,虽然心里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却也不想影响了他休息,于是连忙点头,并乖巧表示自己会听大夫话的。
等许素走后不久,果然有个学徒端了碗粥过来,萧渐离喝过之后自己呆坐了一会儿,她嫌无事,躺下后便又睡了。
而她再醒来时,已经入夜了,一睁开眼果然还是许素守在她床边,许素显然要被她逼疯了,两只眼都是赤红的,紧紧的盯着她。
他清理了自己的面容,也换了衣服,像是本来要歇息的却被迫醒来继续守着她。
见她睡醒了,许素已然忍到了极致,他红着眼道:“木蓉在哪里,我要联系她。”
萧渐离本来还有点刚睡醒的迷糊,听了这句话后便瞬间警惕起来了,“你联系她做什么?”
许素皱着眉闭着眼,捏了下自己的鼻梁,他以此来缓解自己两天未眠的昏沉感,“我要让她带你回去。”
若不是萧渐离提前把这附近几个镇子的萧家店铺都关了,他也不至于连个萧家人都找不到。
萧渐离立马反驳道:“我不回去!”
许素被她这坚定的态度给惹怒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比不上燕都,你是嫌自己病得还不够重吗!”
萧渐离着急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道:“那你要跟我回去吗?”
“我为什么要同你回去?”许素皱着眉,看向她道,“我早就说过,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想回去自寻烦恼。”
“那我也不会回去。”萧渐离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固执模样。
许素顿时被她气得火冒三丈,他想起今天自己刚打算歇下时,被一个学徒闯进门着急忙慌的通知说病人又昏迷了的时候,那火急火燎惊惧不安的心情。
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把萧渐离锁在身旁时刻看着,也省的他如此提心吊胆。
“你到底要如何!”许素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渐离,面上怒火肆虐,将他整个人衬得阴沉狠戾。
他说着话时咬牙切齿的,可眼底的惊怒皆为担忧所生,让人看着又觉得他可怜可悲,“你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身躯来找我,究竟……”
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他隐了那更显他可悲的后半句话,只用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注视着萧渐离,而萧渐离却以为他这是在控诉她玩苦肉计。
她一下便拔高了音调,心里也有点怒了,“倘若我知道自己会有如此难堪的状态,那我绝不会来找你!”
自她到了钱家村开始,许素就从来没有相信过她的真心诚意,她绝不能容忍许素此时再误会她,玷污她的真诚。
却没想到许素听到她这一句后怒得直扑到她身上,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恶狠狠红着眼瞪她,咬牙道:“不来找我,你要怎样,你要死在哪里?”
萧渐离被他掐得面色苍白,却毫不退让,道:“反正不会死在你面前,我从没想过以病重逼得你跟我回去。”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许素是真有想杀她的心思,但看着她固执的神色,又燃起一股无力感。最终是他先松了手,垂着头站起身,阴霾缠绕在他周身,他总感觉自己许久没有发作过的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按住自己不自觉颤抖的左手,转头问她道:“你的病……多久了?”
“你问哪个病?”萧渐离永远在说这种话的时候神色最镇定,好像得病的是旁人一样。
许素被她这一句气得倒抽了口气,又怒瞪了她一下,道:“精神混乱,常有臆想,你这样神智不明的病是何时开始的?”
萧渐离静默了半晌,思绪飘远,回想起初次被幻觉击溃的时候,是在冬季的夜里,因为太过寒冷而下意识往许素曾经的方向蹭过去,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臂弯环抱住。
安心熟睡后却突然被惊醒,睁眼后发现侧榻空无一人,那一刹的怅然若失是她从未预料到的,也是她沦陷的开始。
“大概有一年多了,反正在你走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