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怎么这么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萧渐北“啊”了一声,“没有,我只是……我就想问问姐夫你昨天心情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
许素扯着嘴角笑了下,隐隐有几分低落,“是啊,我昨天是有些难过来着。”
“姐夫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啊?”萧渐北一愣,他还以为他没做出什么实事还白惹了一身骚,却原来许素听了他的话。
许素疑惑看着他,“你不是很认真同我讲的吗,难道二爷是说着玩笑的——”
“不是不是”,萧渐北连忙打断他,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是认真说的,但这个事吧,由我来说是不对的,我昨天是冲动了,后来一想,又怕姐夫你与我姐之间生隔阂。”
“那我可就罪过了,平白给你们夫妻俩添了麻烦,毕竟我姐虽然凉薄,现在却也还好,天天见你俩腻歪的。”
萧渐北这是给许素留了面子,与其说是两人之间腻歪着,倒不如说是许素单方面的献殷勤,他姐那是心情好逗一逗,心情差就不理人。
许素发出一声苦笑,轻飘飘的,却让听见的人觉得被刺了一下,他低下眸子,“哪有什么麻烦,我昨个是想找她的,可一见她皱眉,我就不敢问了,就怕她会生气。”
闻言,萧渐北理解了。是啊,他姐生了气,可不会像许素一样好哄,只要把他逗到红了脸,天大的怒气也都消散了,没有了。而他姐,若不冷上个把月的脸,哪里会有怒气消散的时候,许素怎么敢惹她不快。
“姐夫……”
萧渐北望着他,语调弱弱,眼眸里含着些不可轻易窥见的焦虑,他在害怕,他仿佛看见天宫上执笔的神官,在记录人间情缘孽债的本上,又落下了一笔浓墨。帐记下了,而清算的日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
他悬吊着一颗心,焦虑不安得很。
他走上前去,抓住许素的手臂,急切也诚恳的盯着许素,“姐夫,你要记得我的话,千万别让自己受了伤,也不必委屈自己,你该朝她发火就发火,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我给你撑着腰呢。”
有微风往耳旁吹过,他仿佛一下回到了许家田地前头的土坡上,泥土的香,满目望去的郁郁青青,还有身旁人对他说,别委屈自己……那声音真柔,真好听,又说着,后果有我。
就这一句,当时便让他止不住的欢快,好像是三月的春风,吹得万物复苏,恨不得此后便聋了,这句话是最后留在耳朵里的。
思绪飘回,许素凝着萧渐北的眼,弯弯的笑着点了点头,这对姐弟还真是像啊,就连说的话,都相差不多。
他又记起了,当初她说那话时,他除了满足,心里也藏着不少哀叹与渴求,但阿离是天上云,能与他说上那几句甜话,就足以让他把心裹得滚烫。
所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不知多少次都让他看清了两人和睦下的丑陋疤痕,他仍然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即使她怀里再冷,他都能笑着往里钻。
温度是会消散退却,但那又如何,他能借着那几句情话把凉了的重新暖回来,疤痕刚遮掩上他就能撕开,看个清晰再给遮盖上。
他不是自虐,他是要看清楚,两个人之间究竟还差了些什么,天上云,明火,倾城的花,哪一种比喻都好,都是她,他会死死抓着她衣襟不放,用尽所有能用的力气。
不为别的,就为这家伙,撩拨了他,把他整个人都哄骗了去,又敢凉薄着一颗心,不把他往里装。
萧渐北轻轻叹了口气,他姐的任何事,只要对许素一提,轻易就能翻转他的情绪,这让他忍不住要怜许素,“姐夫,你为什么不趁我在的时候去质问我姐呢?”
“可二爷你也说了,那些事以你的身份是不能对我说的,你是阿离的亲弟弟啊,若让阿离知道你与我说了那些话……阿离会怪你的。”
许素嘴角却挂着笑,像是苦涩,更像是感激,他道:“二爷你对我很好,劝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哪里能让自己的事,成为你与阿离闹不和的隐祸。”
他抬起眼眸望向萧渐北,眸内隐隐湖光,将低落难过全部隐了去,露出的多是认真诚恳,但萧渐北却窥见了他藏进眼底的暗淡,又听得他说,“二爷,我俩谈过的事就别让阿离知道了,多生事端也不好。”
萧渐北瞧着他遮掩情绪,佯装无事的模样,心里便一阵说不上来的不畅快,微微的发着闷,他干脆哼了一声,“干嘛不让她知道,你就是太乖了,才让我姐总欺负着你。”
“反正我中午就跟她说过了,没得瞒了。”
“二爷你已经说了?”许素惊愕,“阿离没有生气吗?”
萧渐北不满的皱皱眉,“生气什么啊,她压根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说让我带着你玩,别跟你说些胡话。”
许素笑了起来,“哈哈,这还真是阿离会说的话。”
看着他笑,萧渐北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来,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般的喊了他一声,“姐夫。”
萧渐北安抚的动作,却让许素忽然一下掩着嘴笑出声,他的灿烂笑容让萧渐北眼睛一亮,这次许素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发现,只要乌云从许素身上被驱散,这个人立马就会变得明亮起来。
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二爷,你和阿离真像,你们俩姐弟虽然性子不同,却总会在言语举止上透露出相像来,果真是亲姐弟。”
萧渐北也反应过来了,他看了看刚刚摸过许素脑袋的手掌,也笑了起来,“啊……可能是不自觉被我姐影响了吧。”
他看向许素,又笑眯眯的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姐夫你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你的头。”
许素笑容不可见的一僵,又立马恢复如常,他带着笑却假装恼怒的瞪了萧渐北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那么爱摸我头做什么。”
木蓉回来时,房里嘻嘻哈哈的,看着是一派和睦欢快,谈笑着嬉闹着,先前的低落忧虑好似烟雾一般消散去了。
木蓉看着两人玩闹,脸上笑意盈盈的,她觉得这府里无论是谁与谁之间,都融洽得不像话,显得好极了。
那次,大当家去了春满楼,她还以为大当家又要在外风流一段日子,没想到小公子却落了水,打乱了大当家的安排……虽说小公子喝了好几月的药,但未必不是件好事。
起码让大当家被拖得失了兴致,没再往那春满楼里跑。
萧府内看似祥和一片,而远方的许家老屋里,却连面上的安宁都装不出来了,阴云笼罩,暴风雨来临前夕般的威威低压,使人气都喘不上来。
许壮推开房门,看见床榻上被褥散乱,桌子凳子倾倒在地,满屋的碎片狼藉,看得出屋内曾有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他正看得心惊,侧面忽然多了一片阴影,是察看完别地的妻子来了,他转头问,“妮妹儿,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刚成为新媳妇的妮妹子摇摇头,许壮急得闹心,“这都是什么事啊!”
爹娘两人一大把年纪了,共同走了二十年,怎么到了老反而闹出一大堆事情来,想起前段日子他娘说的和离,许壮就头疼,什么年纪了还和离,这不是闹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