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实仔细看了?怎么后面线索越来越少了?”孟婆有些不满。
“线索是有的,只是我说的粗略了些,实在懒得费口舌了。”
“那咱们再好好统统,看着到底怎么回事?”
“行,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一则夹岭的地仙肯定有问题,二则托梦过多,咱们这边兴许有帮手,三则能躲开各种战乱,仙是不能直接帮忙的,只要妖灵才能做到,四则这最后的孩子突然醒悟,不想守家了,也许是控制变小了,所以我们只要看看那几年有哪些变化就行!”
“不错啊~脑子灵光了不少!”
“那是,这也不是小事,关系的界限这么多,恐怕我们确实不好管。”
“先把自己的事做好,把我们的内鬼揪出来。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行吧”
阴差手指翻转,轻闭双眼,嘴中开始念念有词,不一会孟婆庄外就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听着声音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孟婆听着头疼,早知道啊,就不该管这闲事。
等阴差放下手,孟婆才打开大门,门口乌泱泱一群人,一开门就鸦雀无声、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想来平时也没什么接触,不知道哪里的谣言传的孟婆喜欢残害阴差,除了个别几个,其他阴差都怕的要命。
我哪里就这么吓人?孟婆喃喃自语。
“都进来啊,别堵在门口。”大阴差吆喝了一声。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进门来,大家都不知道莫名被召唤过来干什么,听说是紧急事件,大多数阴差没来过孟婆庄,来过的都在想是不是惹事了,早交代少受罪。
“今天喊你们过来,是说一件大事,你们都听仔细一点,想仔细一点,欺瞒胡搅走不出这孟婆庄。”孟婆开门见山,说的底下人开始慌乱。
“好了!你们那点小事不要拿出来浪费时间,我们查的是百年前的四代游魂不投胎,凡无关的人员就走吧。”阴差有些着急了。
“什么四代游魂?”“不知道,我刚来。”“那游魂不是不归我们管吗?”“说不准是谁收了贿赂,连累这么些人。”“那我们几个走吧!”“看有没有人先走再说。”……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话,又不见几个人走出来,孟婆气的一握拳,捏住一帮的人心脉,紧的发疼。这才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不一会就只有两人留下了。
庄子一下空荡下来,两人站在面前,一个佯装淡定,一个神色慌张。
“说说,你们都知道什么?”孟婆松了拳头,紧盯着面前的两人。
话音一落,一胆小的哆哆嗦嗦答:“我只是帮他们找了几次躲藏的地方,他们不愿意投胎,又怕魂飞魄散,给了点钱给我,我…我…一时没控制,帮他们找了容易生存的地方,他们也好好没惹过事,我看他们好才帮的,其他事情一无所知啊!”
这阴差胆这么小,怎么招进来的?看来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四代人能躲藏这么久的原因找到了。
“你回去吧…”大阴差觉得有些丢人。
那人拜了拜,匆匆离开。
另一人看着已经紧张了,但还在硬撑。那内鬼必定是他无疑。
孟婆着急办事,正想细细询问,一旁的大阴差噼里啪啦就是骂:“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年让你悔过,你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当阴差?是什么旷世奇才要到地府来,你本就是罪大恶极的人!冒犯仙家、抗拒生死,到了这地步你还折腾?等我办完事,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放干血丢到畜生堆里咬碎你的骨头!不知好歹!”
一番话说的气喘吁吁,孟婆都有些惊讶,平时没看出来这架势啊~
另一边装作淡定的阴差已经装不住了,脸色复杂起来,胸口重重起伏着,慢慢开口说:“他家待我如同再生父母,我在世无法为他们做点什么,只做了个不体面的阴鬼,能帮到他们,就算打碎我的魂魄,我也要帮。”
虽然说这豪言壮语,但看得出还是个有所畏惧的,只是他算的上是个知恩图报、有血性的人,怎么就留在这无边地狱里当了阴差呢?
大阴差似乎知道孟婆在想什么,说:“你是个冲动的人,在人间积累了太多怨气,不宜再次回去,本是寿寝正终的体面人,虽说死的早年了点,也是你自己的造化。可你偏不愿意死,竟然打了黑白无常,下了地府还逃跑去开恶鬼门、打守魂狗,偏执的可怕,让你穿上阴差服,禁锢你这么久,你却一点悔改都没有。”
“不是的,”他还反驳:“我并不是没有悔改,我只是他们家对我太好,他们是我永远的恩人。”接着就声泪齐下的说着自己的事:
“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爹娘只想着把我送到富贵人家换一袋米,我一个男儿,只要给口饭长大,去哪里不能过的好,哪怕是耕田,也是抵得过一头牛的。可他们就是容不下我,把我买给了跑路的戏台班,唱戏太苦了,我真的不行,我逃了几百次,每次都被抓回来,打!骂!吊起来往身上泼热水、扎针,我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等我熬过这些,大了一点,不唱戏只能打杂,那畜生班主、班主婆娘,不想浪费我,送我去各个当官的家里,那些恶心的当官人,什么都玩,却没一个给人做正事的,我不想这样,每次被打的起不来,好些还是要被送去,我想死,却每次都死不了!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我死呢?!那时我真是,只想着一了百了。每天活着最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却也还是活过来了,我那天跑了好久好久,不敢停,不敢说话,差点被抓到,就是恩人救了我,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他说我病了,要好好休息,将我安置在他的房里,带着村民将那群畜生打了出去。”
“他并非有意救你。”孟婆插话道:“那时他在治疫病,正出了方子,不想更多的人进来感染,来人都会打出去,你只是已经进来了,他不好赶出去,也怕你感染了出去传上更多的人,你受伤也重,医者仁心罢了。”
他笑了笑,说“不管怎样,他还是救了我,他给我治病,给我饭吃,走之前还把房子给我,让我安心在这里种田过活。”
“可惜他能容下我,村里人却容不下我,一个个等他走了之后,就开始排斥我,我努力的帮着做事,讨好他们,但容不下就是容不下,我又成了村里可以任意使唤的牲口,但能这样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没有多求什么,他们还是不服,总是把各种污水、罪过都算在我身上,我承受一些、反抗一些,最后连杀人也算我的了,同样是死里逃生,恩人救过的人,怎么他们就这么可怕。众口难辨,我只蹲了几天牢,那个又矮又黑的地方,其实没那么难熬,还有人陪着说说话,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也都盼着死,死了就安生了,可惜我又没死,碰到土匪抢钱,抢到官府了,那些平时只会吃吃喝喝的人,拱手让了一切,土匪打开了牢门,所有人都在尖叫大喊,欢喜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土匪把我们带到山上,叫我们兄弟,我只想安静的活着,他们杀人抢钱,我不想这样做,恩人告诉过我,人的命都一样,无论是乞丐还是达官贵人,都会得一样的病,要用一样的药医。我不想杀人,却还是活了,我那时就觉得,命运捉弄人,我一直想死却死不掉,和我一起的,家里还有孩子、妻子,却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就被砍的血肉模糊。我不想看着人一堆又一堆的死,就逃了,四海为家,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直到我再次遇见恩人,他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他,他刚得了女儿,儿子也很有出息,我到他铺子里做事,他的夫人给我做媒,娶了个哑巴,她很善良,可是我刚到,恩人就死了。很突然,又很平静,他这样的好人,死的这么早,我呢?不想活着却死不了,把我的命给他多好啊,他就能救更多的人了。但你们就是这么不公平,恩人死了没多久,他的儿子也死了,我替他煎药的时候,他还很精神,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回光返照。铺子里只有老弱妇女,我得报恩啊,虽然我懂的不多,但是只要和铺子作对的,我全不答应、全打出去。那几年乱的很,我又添了儿子,每天都忙,好像可以就这么忙下去…偏偏!你们偏偏,这时候把我带走了,我不过是打了几个抢铺子钱的人,自己也没流血没吃亏,却从此一病不起,这铺子是我的遗恨啊,我担心我一走,就没人保护她们了,我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病了,怎么治也治不好。我才刚开始觉得自己有用,我刚开始找到想保护的东西,刚拥有一个圆满的家,你们却要我死,这个时候了,你们却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