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到有人不断进进出出,然后又昏迷不醒。王柳生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只有百离香一个人,百离香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淡淡的微笑。
王柳生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醒了。
周暮雪在教习王柳生之前就说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自己如今能杀得了人猿将,杀得了蒙毅青光,甚至杀得了无人不怕的独眼,但是又有何用。最终的结局,仍然是杀马特工队队员们死伤过半,百离香眼睁睁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哪怕自己武功再高当世无敌,又是有何用,周暮雪说自己过百便不可敌,而自己呢,就是那区区五十个马贼,就让百离香命丧黄泉。而就在这帝国西北边陲之地,自己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危机,拼劲了全力才活了过来,而这大昊帝国,十九州之地,是何等的广博浩瀚,如何才能真正的站立于这天地之间。
如果说,崔练的死,是让王柳生站了起来,有勇气拿起手中的刀剑,去斩杀掉自己遇到的一个又一个敌人;那百离香的死,则是让王柳生明白一个道理,无敌于天下,不如天下无敌,他要做的,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一种力量,可以威胁到自己。
一直没有等到独眼夺门信号的寒光山三大将,不得不在午夜十分结束了攻城战,再这样打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百离飞鹰家族是精英尽出,而寒光山也是压上了全部的筹码,就在东城那一段几百米的城墙之上,无情的厮杀,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最终,寒光山放弃了进攻,带着仅剩的人马,从马哈堡的城墙之上退了出去,百里飞鹰也没有能力组织反击,只能看着敌人从容的退走。而直到这个时候,返回西门的守军,才发现了那发生在城门口的那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还有已经香消玉殒的百离香。
虽然天气十分的炎热,为了防止瘟疫,这城内外战死的敌人、将士都已经火化,但是百离香仍然停留在她身前居住过的那个院子里。百离远光说,应该让他和女儿好好的告别,所以,梳洗干净的百离香,就静静的躺在了那里,等着王柳生的诀别,这一等,就等了四天的时间,王柳生才推开了那小院子的门。
王柳生静静的走了进来,坐到了百离香的身旁,握着她早已经冰冷的双手,看着百离香清颜美丽的脸,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连嘴唇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好像百离香只是睡着了一般。整个院子没有声响,只有阳光肆意的挥洒,照射着这个精致漂亮的小院子,院里种满了花,各种颜色,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像极了百离香身上的味道,可惜此时,她已经变得冰冷,再也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香香出生之时,她母亲难产,疼了好几日都没有生下来,后来,城里来了个从沙漠之国过来的和尚,到飞鹰堡里念了一晚上的经,香香才生了下来,但是夫人却是走了。那大和尚临走之时,曾对老夫说,随香而生,遇柳而亡。所以,老夫在这院子里面种满了从天南海北送来的花,希望香香可以无灾无难。”百离远光不知道何时,站在了王柳生的身后,平淡的说着好像和自己无关的一段往事,虽然眼泪已经流成了河。
“香香去之前,说过什么嘛?”
“没有”王柳生将那晚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直听到百离香为自己挡住了独眼朝自己射来的飞剑,终于是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说,那个被你砍成肉酱的,只有一只眼睛!”百离远光突然厉声问道,他这个时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那晚东城的决战,都只是为了掩护西城的行动,闹出了这么大的阵势,所以西边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奇兵偷袭而已,直到知道了独眼出现在了西城门,他才恍然大悟过来。如果那晚不是王柳生和香香正好在西城,否则马哈堡已经被独眼屠戮殆尽了。这穷凶极恶的独眼,终究是归了天,那被砍成肉酱一样的尸体,只能是魂飞魄散。
“我会把香香埋藏在这里,如果你想她的时候,就来看看他!”
“好!”
房间里,此时除了眼泪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你以后要去哪里?”
“帝都!”王柳生坚定的说到。
“好!”
一个月之后,王柳生离开了马哈堡,是时候了,该走了。百离远光独自一人将王柳生送到了城门口,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告别也没有,只是往了对方一眼,王柳生便打马飞奔进了黄沙之中,小白跑得飞快,没过多久,马哈堡就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天际。王柳生停马回头,望了马哈堡最后一眼,便再次冲了出去。
百离香,期待与你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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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内的王大铁得知寒光山大举进攻马哈堡,对赏金猎人展开复仇的时候,是被吓得心神不宁,因为自己的儿子此时正在那荒漠之中,寒光山这样的马贼实在是太过于庞大,王家镖局能从人猿将手下逃命,都是幸运。可惜如今路途断绝,荒原已经是禁地,无人再敢出去。王大铁只能在镖局里面等待决战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两个月时间过去,本来头发就已经花白的王大铁,白发是更多了。好在关外终于传来了消息,寒光山没有攻下马哈堡,已经退了回去。没过多久,王柳生也托人带来了平安的消息,王家爹娘这才放下了心。
王夫人心中暗暗发誓,儿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虽然早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可以谈个婚嫁了,不能再让儿子出去冒险了,为娘的心都是要操碎了。这一次很意外,王大铁瞬间就支持了夫人的想法,先把儿子和小花的婚事定下来,等再过得两三年,便给他两举行婚事,再生个一儿半女,生活乐无边啊!夫人已经去偷偷问过义女小花的意思了,小丫头从小跟在王柳生屁股后边长大,当然是红着苹果一样的脸蛋,说一切全听义父义母的安排。这事情就算是成了一半,接下来就得等王柳生回家,听从父母安排了。
正在往回赶的王柳生,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父母定了,这才进家门,就被王夫人一顿眼泪洗礼。王大铁感觉儿子这一次回来,身上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以前的王柳生,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乐观、开朗、爱攒铜钱,充满了孩子气,但现在的王柳生,满身皆是落寞,满眼尽是沧桑,许久未见的父子二人,此时竟然是如此的沉默。王柳生这一路,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王大铁想要问个清楚,但是又不太敢问,每一个人,都会需要经历许多的故事,才会成长,自己也是,儿子也是如此,所以没有必要去问清楚,如果王柳生愿意说出来,他自然会说。
一家子好不容易坐到了一起吃饭,平时活泼调皮的马小花今日倒是像极了一个端庄淑女,口无多言,目不斜视,红彤着脸,安安静静的吃着饭,王夫人满脸的笑意,刚想开口问一问儿子的意思,王柳生却先说了话。
“爹,娘!我要去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