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最近的事物有点多,家族长老们带着各房各支的年轻人忙叨的不行。
丈量土地,新增村落,开垦荒田等等新政务让最下层的徐家修士,在朝官员们忙的都落不到休息。
家族的武夫们被集中出来,按照境界修为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执行任务。
至于任务的内容,暂时是家族机密,不得泄露。
家族明面上的七个大营开始了新一年的换防演练,招兵的告示迅速传遍了整个兴阳县周边。
军备库里成套的铠甲,弓弩,兵器开始仔细的轻点。
各地的粮仓也开始有家族的执法队伍巡视查验。
一股紧张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徐家…
兴阳县再往南八百多里的地方,是隶属于瀚海王朝的溪源州,这个州郡方圆大致约有两千三百多平方公里。
整个州郡内部,有大型城市三座,要塞两座,下辖的县城二十多座,再往下的村镇更是极多。
分别掌控在四个修仙家族,两个商业家族,以及当朝四王子手里。
整个资源州内的人口总和大约是徐家控制的南湖洲七倍还多。
至于物产资源等方面,那更是整个王朝富到流油的地方。
为此,王朝在这里驻守的完备大营就足足有六个之多…
溪源州的富裕是整个王朝首屈一指的,因为北部的徐家牢牢的守卫着整个王朝的北大门。
即使是南湖洲被打成一摊烂泥的那些年里,溪源州也从未遭遇过来自北方的一点儿侵袭。
至于来自兴阳湖对面的敌国势力,想要吃到溪源州这么一大块肥肉,就必须得跨过天堑兴阳湖,先灭了东边的整个徐家,才有机会再决定是往东还是往南。
这是瀚海王朝的幸运,却是勒在整个徐家脖子上的枷锁。
徐家的商贸车队在兴阳县分成了两个方向。
去往东边杨家一边的,是两支运输量有限,大多由灵药,灵米,丹药,制式皮甲,长弓等构成的贸易队伍。
而去往南边的,则是整个徐家仅有的一支大型车队,装载着妖兽皮革,灵药,符器,各种符箓,矿石等等资源。
相对来说,徐家通往南边的车队每年并不能给家族带来多少收益。
那些南边的修士家族总会想尽办法打压徐家贸易物品的价格,抬高徐家收购物资的成本。
要不是徐家武备还在,恐怕这车队半路上就得让蒙着脸的歹人劫了去。
所以这些年以来,徐家已经不再大量从南方购进物资,要不是南方掌握着徐家稀缺的勋铁矿,徐家都不会有跟这些南方家族有任何联系。
勋铁矿,是武备的根本,也是打造制式铁甲,武器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遥想当年还是南山州的时候,徐家也从不曾缺过这种紧缺的战备资源。
怎奈何,南山成了南湖,徐家原本能够自产的重要资源,成了他人扼住自己喉咙的锁链。
南边的杨家与徐家形式相差仿佛,只不过杨家的领地这些年来一直遭受的,是来自北原荒林的妖兽侵袭,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再看徐家,却已经悄悄的在北原荒林边缘有了稳定的自家产业。
简单的说,东边的杨家是商业家族,商贸往来很兴盛,几乎仅次于溪源州。
北边的徐家,是武勋世家,能打能抗,唯独人丁,贸易却十分艰难,勉强维持着家族现状。
至于徐家南边的溪源州,几大家族和当朝的四王子所属势力勾心斗角,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已。
一道流光从天际飞驰而过,直直的落进了兴阳县徐家老宅。
根本无需通报,这位家族长老直接迈步走进了徐家执事大堂。
此时的大堂里,太上长老一脸淡然的坐在主位上,像是刻意等着他的到来。
来者是徐家的长老之一,常年在外负责家族的开拓事物,人称钱八爷。
太上长老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钱八爷漠然的从贴身处拿出一个乾坤袋,翻手取出了十余张图纸递到了太上长老手里,这才随意找了张离的近的左手座位坐下。
他的脸上脸色不太好看,回兴阳县的路上也经历了些风波,所以脸上不免有些疲惫态色。
太上长老看着他点了点头:“恭喜你老八,看样子你也突破在即了。”
钱八爷摆了摆手:“哪里,只是五层到六层一个小境界而已,不值一声道贺。”
他沉吟了一下,脸色有些发苦:“只是,这图纸的事,却是不能在做了!”说罢,他指了指南边摇了摇头。
太上长老默然的点了点头:“嗯,那就停了吧,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这几年你也辛苦了,这几日在家修养些时日,先突破了境界再说。”
钱八爷起身拱了拱手,转身直接离开了执事大堂。
叹息了一声,太上长老徐先钦觉得事情很棘手,这些图纸还是要送去庄园的,只是谁去送呢?
思索良久,他觉得其他的长老就没有能压服老鬼和疤脸两人的,说不得也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谋定了以后,徐先钦收起了图纸,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老爷子的心情有些郁闷,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替那个小子的跑腿的了。
昨夜经过和疤脸长老商量以后,两人依旧分头行动各自忙自己负责的事情。
于是老爷子一大早找了徐啓良问过原因以后,就出来扫货来了。
一连走访了兴阳县周围三个小镇以后,老爷子采购了大约八千多坛酒水准备回返。
至于花费的财务么,凡间的些许钱银而已,加起来能值五个灵石么。
在早课刚刚结束之后,老爷子就已经回到了徐字庄,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位置,他直奔饭堂而去。
此刻的徐啓良正和一众同辈兄弟们坐在一块胡吃海塞,手里抓着半扇瘦肉啃的满嘴流油。
走进饭堂的老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然后在几百号人讶异的目光下。
外号武疯子的徐啓良抱着还没啃完的瘦肉,让家族长老拎着耳朵提了出去。
这场面看的武教习脸都黑了,他预感下午肯定又有人要光明正大的旷课了。
其他看的都呆了的学员们一个个却是愕然的说不出话来,显然这种场面还是挺稀罕遇见的。
被一路拎到了后院的徐啓良,抱着手里的瘦肉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又浪费,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平常还挺和善的老爷子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这个院子徐啓良来过一次,上次还是跟着鹄少一起来的,属于老爷子个人的私人别院。
此刻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场面压抑的可怕。
不晓得说啥的徐啓良抬头看了看长老,试探性的抱起瘦肉又啃了一口,毕竟还没吃饱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哪怕马上就要上刑场了,一口饱饭总得让他吃了吧。
老爷子此刻就觉得头疼,他感觉自己迟早要给这小子气出毛病来。
伸手掏出一个大号的乾坤袋直接丢在石桌上:“你是不是得说一说这酒水你到底要拿来干嘛用?”
感情是因为这事儿?
徐啓良无奈的空出一只手,停在半空想了想,他也不敢在长老身上擦,只能在自己的衣衫上蹭了蹭。
伸手从怀里掏出本记录本,随手丢在了桌子上:“那,自己看!”
老爷子撇了徐啓良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本子,前边各种阵法的铺设就写了好几张,然后又是几张关于野兽妖兽的捕捉心得,再往后是炼器的温度掌控……
老爷子的脸当即就黑了,直接翻到了最后面,里面密密麻麻的内容深深的落在他眼睛里,当即视线就移不开了。
一片一片配方,记录的灵药种类,野兽骨,妖兽骨的分量记载,酒水的窖藏看的老爷子眼睛登时就亮了。
一路看下来,配方方面的不说,各种酒水的名字就有六个之多:
壮灵酒,锻骨酒,酿气酒,五谷灵酒,百花蜜酒,灵韵酒。
光名字就看的老爷子一脸不敢置信,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还是试探着问向徐啓良:“这些酒?”
徐啓良啃完了手里的瘦肉,直接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顺便剃了剃牙:“给修士用的,成本不高,需求量应该很大,您觉得咋样?”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我觉得很好!”
“什么很好?”突然一阵疑问打断了两人的哑谜。
徐啓良猛地转头看去,却是一位根本没见过的壮年男子突然走进了院子。
他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一脸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冷哼一声:“这是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徐家当代的太上长老徐先钦。
老爷子一点也不客气的话让他很尴尬,后面的话一时也有些语塞,他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我这不是来看看您老么!老爷子近来可好啊?”
徐啓良敏感的觉得事儿不太对,只是他也不晓得该咋办,反正他猜测这个人在徐家应该地位不低。
一时间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干嘛的徐啓良干脆学起了鹄少——低下头当鹌鹑,啥也不听,啥也不问。
徐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罢了,我可没那个福气,快说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忙!”
徐先钦无奈,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叠十几张图纸递了过去:“老爷子,家里只有这么多了…”
老爷子看着他手里一叠东西,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是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伸手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想了想,竟是当着徐先钦的面直接递到了徐啓良的面前。
看他动作,徐先钦还来不及出口阻止,就被老爷子一个手势打断了。
老爷子敲了敲桌面:“啓良,你先看看这些图纸,你觉得咋样跟我说说。”
徐啓良抬起头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也不客气,直接把图纸拿到面前仔细查看。
相比于上次那个凉亭的图纸,这一批的图纸倒是稍微有点意思。
他伸手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本子来,左右掏了掏又拿出一支碳笔,对着图纸开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小半盏茶的时间换了下一张图纸。
另一边还站着的徐先钦好奇的走近了几步,站在徐啓良的身后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结果…小本子上一串一串的字符,数据,他压根是半点儿没看懂。
试探性的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老爷子,用眼神询问了下,却被老爷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无奈,他也只能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自己该干嘛。
老爷子手里捧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看的正起劲,旁边一个小家伙对着图纸,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
想了想,他也只能拍了拍储物袋拿了两坛酒,一坛给了老爷子,一坛自己喝。
老爷子这下倒是没拒绝,但依旧是没说话。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徐啓良突然坐直了身子,拿起自己的小本子对着图纸来来回回的看。
盏茶时间之后,徐啓良一脸黑的看了看一旁自饮自酌的徐先钦,随即又转头看向了老爷子。
一旁的徐先钦枯坐了半天,心底隐隐已经有了些猜测,抬起头看向少年的方向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老爷子点了点头,指了指桌面上那些图纸问道:“你直接说,你觉得这些图纸咋样?”
徐啓良黑着脸蹦出一句:“这是哪个菜逼设计的坑人玩意儿?”
一旁的徐先钦只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内伤…这可是家里花了不小代价才搞来的啊。
老爷子点了点头,斜了一眼旁边一脸阴沉的徐先钦心底一阵暗爽,他脸上不露声色:“那你说说,这图纸都哪里不对。”
徐啓良直接拿起桌上第一张图纸,走到老爷子和那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中间,摊开了图纸放在了桌上。
旁边两人也站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把徐啓良夹在中间看向了那张图。
这是一张大型的山门图纸,图纸旁记录着各种矿石材料的种类,混合比例,下方还有一部分阵图的设计方案。
徐啓良直接指着图纸就开始一阵狂喷。
先是铸造山门矿石的混合比例以及温度就不对,其中几种矿石根本不适合。
还有另外写的两种矿石混合,这么做以后,后面阵图的节点布置根本不可能完成,再说到阵图的三个节点很大程度的出现了偏差。
简单的来说,如果按照图纸的设计铸造这个山门建筑,最后不仅材料浪费了,甚至那个耗费颇大的阵法都发挥不出三成威力来。
一番讲述听的一旁的徐先钦眼睛刹那间就亮了。
这下,他才算是知道老爷子刚才制止他说话的意思。
感情,徐家根本不用在图纸上受制于人了啊。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徐啓良的话语,然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如果这个建筑要你来设计,你能不能设计出来?”
徐啓良挠了挠脑袋,看向一旁的老爷子。
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徐啓良心头盘算了一下:“这个有点费时间,而且吧,这个图纸要设计,最好还是到要建设的地方去一趟才好,我需要测量一下数据。”
两位徐家位高权重的长老脸上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爷子拍了拍徐啓良的肩膀,他问向了徐先钦:“我和疤脸都已经决定了,你怎么看?”
徐先钦深吟了片刻,最终拍了拍桌子:“行!有什么问题我承担,你们放手去做!”
老爷子应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事儿你自己掂量,别让乱七八糟的人跑来烦我,疤脸现在可憋了一肚子火呢!”
徐先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黑底红字的令牌,郑重的交给老爷子。
“给我没用,家里那些个货色还没人敢不开眼找我老头子麻烦!给这个小子吧,我觉得他很合适!”
转过头看了眼少年,徐先钦伸手把令牌塞在了还一脸懵逼,不晓得两位大佬在说些啥的徐啓良手里。
郑重的拍了拍徐啓良的肩膀,徐先钦语重深长的说道:“小家伙!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徐啓良只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当机,这事儿怎么没头没尾的?
谁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啥?
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待会儿要去哪儿?
……
壮年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很潇洒。
徐啓良觉得自己有点悲剧,因为老爷子刚刚告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关乎整个徐家生死的大事。
此刻的他心情很沉重,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牌,一时间百感交集。
令牌通体黑色,装饰的花纹很简单,简单到令牌中间的红色徐字有些刺眼。
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徐啓良将六种灵酒的配方重新整理了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家族去做就行了。
至于他么,叹息了一声,徐啓良心情沉重的将令牌贴身收好。
今晚的夜色很温和,徐啓良破天荒的没有去做积分任务,坐在山巅上看着月色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也不晓得自己以后的命运到底会怎样。
他本想写封信给家里的老爹,想想还是不要徒增意外的好。
算了,这么想也想不出个结果,徐啓良站起身来,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会喝酒就好了。
此时此刻,来个一醉解千愁莫不是也显得自在逍遥。
……
疤脸急匆匆的又赶回了徐字庄,迎面遇上了正等着他的老爷子。
两人见面以后躲进了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晚上,一份新鲜的计划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