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时林沾衣一等人救了新郎新娘,唬骗了那压寨夫人带路,一行人出得门欲下山而去。不料此刻徐沔、胡笳二人闻得身后寨中传来王虎大呼小叫之声,二人连同林沾衣一并再返回寨中去。结果还未来得及相认,已发现鱼休子的踪迹,几人一同追了下去。
到得山洞之中,王虎才发现自己被困在阵中不说,那鱼休子还用“困兽阵”来侮辱自己。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那鱼休子就在自己身前不过几丈,透过光幕看过去,那人依旧坐地饮酒,王虎怒气冲天,手持大棍在那阵中冲突打砸,山洞中传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金石之声。
此刻徐沔三人已跑到峭壁最上一层,听闻山洞中发出如此大的动静,只以为双方已在山洞中打起来了,加快步伐三五步便冲进洞去。
到的洞去,徐沔叫一声王伯伯便欲上前,面前空空荡荡并无遮挡之物,却只觉一头撞在墙壁上,痛得蹲下身去。再抬头看时,只见面前围起一道光幕,光幕之上波光流转,从未见过此等景象,只觉得惊奇无比。
闻得身后有人呼唤,王虎转过身来,见是徐家第三子,喜道:“沔儿你怎的在此?我只以为你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徐沔道:“此事说来话长。”
未等徐沔说完,那山洞深处传来一人阴冷大笑之声,道:“看来今日双喜临门也。”
说着已从那桌案之后转了出来,立在光幕的另一边。
徐沔怒道:“你这畜生,如何逃的命的?”
鱼休子不怒反笑,怀里掏出那药瓶来,晃了晃,道:“有此仙丹在手,如何便那么容易死去?”
原来那日地宫之中鱼休子身上被刺了一剑,重赏之下慌不择路,待那光幕门户起时,便毫不犹豫胡乱冲了进去。
前脚刚踏进门户后,后脚便从另一处跌了出来。
眼下伤口血流不止,一阵钻心的疼痛,鱼休子捂住伤口,胡乱寻了一个草丛躲着,匆忙从那玉瓶之中倒出仅余一颗药丸,仰头便吞近肚里去。
如此调息得片刻,衣衫之上血迹还未干,伤口却早已愈合,鱼休子伸手摸了摸伤口处,连半分痕迹也未留下,仰天大笑:“天不亡我也!”
起身往四周再看时,有些眼熟,在往上走得不愿,发现所处之处竟是当时那吃人石壁,正是从此处入得那地宫,现下又从此处跌出。
心中思量道:“不知那两个小王八蛋是否还在地宫之中。”
身体已然复原了,心中仍然记挂着那绝世剑谱,思量再三,决定再入地宫中去,一为探查那少男少女是否还在地宫之中,若在,那便杀人夺书。二是那地宫之中既然有此仙丹必定还有旁物,虽不知这地宫来历,不过从这仙丹的神奇妙用已可见一斑,那地宫之中定然还有其他宝物。
如此思量定了,走到石壁之前,伸手贴在上面,烈日之下那石壁依然冰凉无比,不过如此稳得片刻,半分动静也无。与那寻常石壁一般无二,并无任何异样。
如此再试得几次,皆是不能再入那地宫。眼见此路已行不通了,鱼休子撤回手来,环胸而立,冷冷道:“今日算你二人命大,不过两番险些要了我命,又辱我生母,此仇如何便能算了,来日寻出,定不放过。”
说罢转身下山而去,路过那小竹屋时,再进去搜寻得一番,并为发现剑谱的踪迹,下到山脚,骑上此前栓于林中的马匹,一路绝尘而去。
一路之上都在思量:“家已被王虎烧了,眼下已无处可去,我既害了她女儿性命,定然不肯善罢干休。如今那王虎去司马老儿家寻不着我,回来家中必定大派人手四处寻我,如此一来,这江湖虽大,于我而言却处处凶险。这面皮虽精巧,却戴不得一世。眼下得寻一个去处,藏得身来再说。况且今日寻到这山中来,不仅剑谱未到手,反而险些丢了性命。那王虎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我鱼休子折在他手中也不算大冤。可这一对少年少女,年纪轻轻,却将我弄得如此狼狈,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一来二去,心中思量定了,便欲寻个地方落脚。这江湖市井之间必有王虎耳目,不能久留。
名门正派之中倒是一个好去处,那王虎定想不到,不过各派之中虽也有些好友,可那各座山头之上高手如云,藏在那里不被人发觉,亦是难如登天,若是其中有王虎的朋友,告密了去,不好脱身也,也去不得。
司马老儿处此刻虽已安全,不过倘若那老儿犹然对我记恨在心,与那王虎刘荡勾结,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那时哪里还有命在。
如此各处已一一思考去,竟无一处可去得,再做出一幅面皮戴上,就一路往东而去。
正没头绪之际,忽一日在路上遇见那打家劫舍的强人,一伙人风风火火持刀带剑,将那过路的商贩杀得一干二净,抢了货物上山而去。
鱼休子见此景心下大喜,道:“如此一个好去处,我如何没有想到!”
待那伙强人走后,鱼休子下马一路影随而去。心道:“这山中草寇不过打家劫舍之流,就算有些武艺,在我眼里也远远不够看。况且山寨多在深山之中,一般不会被人寻到。那王虎万万想不到,我竟然藏在此处。眼下我独身一身,正要寻个地方重整旗鼓,那山寨之中人物众多,兵粮俱齐,也省去我许多功夫。有这现成的处所,真是老天助我也!待夺了大寨,再派出人去寻那少男少女,岂不美哉?”
如此一路跟随到那大寨之中,众人清点货物之时,冲上前去,三两下便打倒那大当家的,余人见来人如此武艺高强,尽皆拜服,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大寨。
有一日那鱼休子整日无所事事,便捣鼓起那地宫之中取来的玉瓶,不想却这一捣鼓之下,竟发现些门道。
这玉瓶面上看不过小小一个瓶子,却不想其中另有洞天。鱼休子无意间开启了那玉瓶的秘密,自那隐藏的空间中取出不少宝贝。
其中一件便是那困人的阵法,鱼休子接下来日夜埋头研究那阵法,皇天不负有心人,不几日便弄明白那阵法的用处,唤来寨中人试了,困在阵中如何也不能得出。
一试之下喜不自胜,心中定下计策,唤来大当家的,叫他修书一封往南郭城通天虎庄送去,信上就说有鱼休子的消息,让其速来。
那王虎拆信视之,见信中所述,一阵欢喜,连夜赶来。
不想见到仇人之后,连他衣角也未碰到,却反被其困在阵中。
此刻山洞之中共有六人,那道光幕困住两人,余下四人一人在阵前,三人在阵后,如此相对。
鱼休子面上笑意越来越浓,今日不仅能杀了王虎,这少年少女竟也赶上门来送书,真是不胜之喜。
徐沔在那光幕之上拳打脚踢,却撼动不了分毫。而王虎与刘荡两位能压制鱼休子的高手却被困住阵中不能出,那林沾衣倒还不如何觉得慌张,徐沔与胡笳面色凝重无比,生怕趁此机会那鱼休子发难,已惊出一身冷汗来。
鱼休子阴阳怪气道:“王大侠,今日我本想只取你一人性命,你带来刘荡陪葬不说,现下又来三人,你这黄泉路上如此热闹,我可羡慕的很呐!”
王虎眼眸深邃无比,直勾勾盯住鱼休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来泄愤,道:“既然你羡慕,老夫便成全你!”
说罢仰天长啸,一身气势攀至最高,长发倒竖而起,已然将全身修为提至巅峰状态。手中镔铁大棍被捏得嘎吱作响,运起功来那铁棍瞬间变得通红,耀得人快睁不开眼。地上石屑不断震动,肉眼可见慢慢升起悬浮在空中。
此刻刘荡也已提剑在手,手中掐诀口中念咒,眉心间透出三滴血来,浸入长剑中去,长剑光芒大盛,剑气吞吐不定。
整座山洞已被光幕中那两件兵器照得通红,只见二人背靠而立,发一声后,周遭石屑朝光幕上雨点般激射而去,光幕之上一阵阵涟漪扩撒开来。
随后王虎双手持棍,全力朝那光幕砸去,棍到之处只见涟漪猛烈震荡,伴之金石交击之声,震耳欲聋。
而刘荡手中长剑亦是全力刺出,剑尖抵在光幕之上,不能寸进,再一发力,只见长剑弯成一个大弧,似要断裂一般。剑气不断喷薄而出,狂暴无比,你那光幕之上,涟漪来了又去,不断生灭。
二人在阵中左冲右突,胡乱砍砸,尽管使出哪怕十二人力,仍是不能撼动此阵分毫,幕墙挡住所有攻击,不曾撕裂哪怕一条缝隙。
虽然有光幕将二人隔绝开来,可那阵中传出的一股股恐怖气息,已将在场之人惊得无以复加,只觉一阵恐惧瞬间布满心头,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不想人力竟能到如此地步。
那鱼休子此前有恃无恐,全凭此阵是那地宫中的无上仙宝,此刻见二人如此生猛,一身修为比之往常不知高了多少,心下不禁生出些许担忧。
此阵虽是仙物,却不知究竟是何品级,能挡住何种攻伐,阵中那一阵阵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不断传出,鱼休子心中已有些没底,从袖中掏出一物捏在手心,若是那二人从阵中打出,立马便祭出此物。
大阵之中,二人不知已砸了多少次,出了多少剑,那光幕犹自不散去。王虎双手虎口出已被震裂,要知道当日可是经历过天雷炼体之人,现在却伤了肉身淌下血来,可见方才已是毫无保留全力出手。刘荡亦是脸色苍白,杵剑而立。
二人情知此阵铁通一般,未可撼动分毫,立在原地,不再动手,脑中飞速思索破局之法。
那鱼休子见二人如此一番猛烈攻势下来,此阵依旧牢不可破,彻底放下心来,在桌案之前来回踱步,嘲笑道:“恭喜王大侠,余月不见,不想修为大涨,已非人力可敌。若是再给王大侠几年时间,想必这世间已无人可敌了也,那各座山头上的大门大派,也必然拜服在王大侠一条铁棍之下,鱼某佩服得紧呐!”
王虎冷哼一声,激得本已平静的光幕之上再生出涟漪,道:“我王某英雄一世,不想今而今中了你这小人的奸计,虎落平阳被犬欺,尚能厮打一阵。你既赚我来此,为何却又困我在这阵法之中,如此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若是站着撒尿的,就放王某出来,我若是出第二招,算王某没长全!”
鱼休子一声刺耳奸笑发出,道:“王大侠此言差矣!鱼某自知不是王大侠对手,因此布下此阵,我放你出来岂不是自掘坟墓么?鱼某虽愚钝,却也不至于蠢到此等地步。”
光幕中,王虎瞪圆了双眼,死死盯住鱼休子,一股无名火自心头犹然而生。
而那鱼休子此刻却并不搭理他,往一旁绕得几步,盯住洞口那三人,笑道:“那日你我相遇,险些两次死在你手里。我不去寻你,你倒送上门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欲闯,不过却也省去我不少功夫,念你自投罗网之功,交出剑谱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如何?”
王虎有些惊讶,生出这许多事来皆是因为那本剑谱,可那剑谱不是被人盗了去,如何又在徐沔那处?问道:“你寻回剑谱了么?”
徐沔一干人见鱼休子将矛头对准自己这一边,如临大敌,闻得王虎如此发问,却不敢过多解释怕分了心,只是点点头,依旧目不转睛盯住鱼休子。
那鱼休子再向前行得几步,相距已不过几丈,眼神阴鸷,杀气毫不掩饰,道:“指出明路你不走,那便先杀一个助助兴!”
说罢缓缓向洞口处走来,几人苦苦思索救命之法,那鱼休子修为虽记不得王虎等人,却也不是自己所能敌,心中焦急万分。
而就在此刻,徐沔只觉得身后背负一物不断颤抖,这才想起来,那日青溪仙长赠剑。此剑有灵,被那鱼休子的杀气所惊醒,察觉到危险,在剑鞘之中不断铮鸣。
徐沔心思急转,想到一计,正欲开口吓他一吓,那王虎在光幕之中大吼:“鱼休子你敢!”
鱼休子一步一步走来,几人相距已不过三丈距离,转头笑道:“王大侠已是自身不保,也来在意旁人,果然不失侠义风范,鱼某佩服!不过我今日敢与不敢,岂是你能左右?眼下你等皆是我砧板上的肉,我欲如何宰割便如何宰割,莫不是王大侠有脱身之法?那便试出来看看,鱼某向王大侠求死!”
说罢向王虎出拜了一拜,起身又是大笑不止。王虎气得七窍生烟,光幕被砸得隆隆作响。鱼休子不理,转头望向徐沔,道:“如此两位美人儿在此,我见亦是犹怜,怎忍心辣手摧花呢?只好先委屈这位小兄弟了。”
说完再向前行得几步,这时候徐沔心底虽有些惧怕,面上却透出笑意来,大笑道:“哦?委屈倒是不委屈,在下久闻鱼大侠大名,早就想见识一番,今日鱼大侠可尽管出手,我若是躲了半下,算我从小穿肚兜长大的!”
这一番话出,却把胡笳给吓住了,胡笳心道:“这臭小子吓傻了不成?”
本以为眼前之人会吓得冷汗直流连连后退,不想此刻却如此有恃无恐,鱼休子此前已上过二人的当,见面前之人笑意盈盈望向自己,心头有些发怵,停下脚步,心道:“难道这小子有何依仗?”
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声色,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阎王爷就算不答应,我也强行给他送去!”
见鱼休子停下脚步,徐沔心知方才一番话也吓住了他,伸手到背后取下布条包裹的长剑,一抖手,布囊里抖出一把长剑来,嗡嗡之声不绝,剑气瞬间盈满整座山洞。那阵法受了剑气的惊扰,光幕之上涟漪狂起,布满整片光幕。
光幕之中,王虎与刘荡二人已看不清阵外的景象,也感受到那激荡的剑气,惊喜交加,尤其是那刘荡,眼中光彩无尽。
长剑出时,鱼休子已感受到剑气扑面而来,心头一沉,不想那小子身上竟有如此宝物。
徐沔将剑提在手中,恐吓道:“那地宫中的宝贝,你道只你鱼休子一人拿得么!今日便让你看看我徐家剑法配上这仙剑的威力,你鱼休子堂堂一代大草包,死在我手里,算你祖坟冒青烟了!”
方才此剑从那布囊里出现之时,鱼休子便已作此想,这小子与己一同入得地宫,有所收获也在情理之中,现下闻他如此讲,心中已确信无疑。
铮的一声,徐沔拔剑出鞘,长剑之上青黑色波纹来回流转,剑气丝丝缕缕向他手臂上缠绕而去。
此刻那柄仙剑已全面复苏,剑气更胜,压迫得鱼休子有些喘不过气。
心知不妙,鱼休子手中又攥紧那张符文,若是情况不对,立马捏碎。
于是不自禁的便往后退了两步,而徐沔却手提长剑,往前逼近了两步,呵斥道:“鱼畜生,我已等你许久,你为何还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