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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阴阳迷踪

李元孝就躺在那里,任由蒸汽腾腾的火山泉在身下流淌,他不想动,动有什么意义?

躺了多久?不知道,时间有什么意义?感觉到摔断的骨骼在慢慢愈合,胸腹腔内的脏器也在归位,新生长出的皮肤有了弹性和触觉……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也许在这个世界,李元孝会一直躺下去。

可是,讨厌的痛觉出现了!感觉到两排牙齿在撕咬着右腿,上下各两颗尖牙让人印象深刻,唔,左腿也被咬住了,这种级别的疼痛李元孝眼睛都不愿意睁开!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值得睁开眼睛吗?但身体的刺痛带来了另一种痛,这种痛不是神经元传递的,是镌刻在灵魂上的,总能在某一刻跳出来,在你最软弱的地方狠狠刺一下。

那个山一样的男人,奋力接住一支电击长矛,然后甩了出去,各种武器在他身边肆虐,当他一脚将李元孝踢进“三藏号”时,李元孝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男人的满脸狰狞:“李元孝,你狗日的滚回地球!这是命令!”也许是骨子里的服从和尊敬,也许……也许……都他妈的是借口!李元孝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任由舷窗外的那个男人阻挡着暴风骤雨的进攻……

两行热泪从眼角流出,李元孝的思维慢慢复苏……

“天玄地黄兮,洪荒!燧人控火兮,明沧!伏羲万物兮,阴阳!神农扶世兮,炎黄!”

仇恨在李元孝的心里迅速滋生,那些丑陋、肮脏、下流的种族!我要报复!我要血债血偿!想到这里,身体如弹簧般瞬间挺直,我要找到他们,无论在宇宙中的任何地方!

两只正在撕咬的犬科动物被突然坐起的李元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直扑李元孝的咽喉,李元孝微微后仰,手掌往中间一合,两颗脑袋爆裂。

忍着腿部疼痛,李元孝站了起来,唔,这两只畜生还好没咬到骨头,咦,这两只畜生不像地球……也不似蓝星生物哦!

举目四望,这是哪里?

左边黑暗,右边黄昏!

李元孝从犬科动物身上撕了两条腿下来,塞进怀里一条,拿着另一条啃将起来,唔,充实的胃还是感觉舒服。

逆着滚烫的水流,拾步而上,慢慢适应着这颗星球的重力,腿部的伤势渐轻,胃部食物逐渐转换为化学能,李元孝的脚步也快了起来,一路纵跃,眼前一处山顶悬崖,奋力一跳,一手搭在崖边,翻身而上。

放眼望去,左边仍是黑暗,右边地平线隐约可见太阳残影耀着光芒,余光散射着这个世界。李元孝长啸一声,从左手边直奔而下,沿途皆是岩石矗立,狂奔许久,立足停下,仰望星空。

北极星……唔,不是!

银河……有点像,太陌生了,这片苍穹!

接着转身,直奔太阳方向,跨过草地,沼泽,穿过森林,荒漠,这颗星球的太阳已呈圆盘可见,视觉尺寸相比地球太阳大了两倍不止。

李元孝转身又奔了回去,来回两趟,终于在一条大河边停下。

这是宇宙的哪个角落?

一颗被自己太阳潮汐锁定的行星!

蓝星,您在何方?地球,您又在何方?天空中大鸟悠长的叫声让这片大地更显的孤寂苍凉。

此刻复仇成了支撑李元孝的唯一信念,总得做点什么吧!在这个信念的驱使下,李元孝行动了起来,在河边寻了几节枯木,用树皮扎了个简易筏子,推入河面,随即跳了上去,盘腿而坐,筏子顺流而下,手掌击打水面控制着方向。

木筏在山谷中七拐八绕许久,终于从一个山口冲出,河面变阔,水流缓了下来,进入一片平坦的冲积平原。

天色如定格般亘古不变,身边的河流犹如在凝固的时间中徜徉,你要去向何处……

正行间,木筏边飘过一片白色物件,李元孝赶忙探手捞了起来,一块白色聚合物!这是文明的痕迹!一阵激动狂喜,观察片刻,收了起来。

前面一座高山的阻挡让河水分向两侧,木筏向右边飘去,李元孝随着木筏起伏,任之前行。

时间过了颇久,渐渐能看到地平线的太阳,天空越来越亮,温度不断爬升,两岸景色渐变,河水两侧出现不少连绵沙丘,最为突兀的是每间隔一段距离,沙丘上就生长着一棵高大的乔木,粗壮的主杆分出无数枝丫,树顶覆盖着仅有的一片巨大叶子,倾斜着朝向太阳方向。

水流越来越小,木筏终于搁浅,李元孝跳了下来,信步朝向不远的一棵巨树走去。

周围窸窸窣窣声音不断,自从见到白色聚合物,李元孝早已做好接触外星文明的准备,警惕起来,继续前行,即将接近沙丘顶部,沙丘棱线处冒出几颗“人”头,眼睛有着智慧,这些生物的外貌比较接近地球人类:四肢,五官皆有,极为发达的前肢、硕大的脑袋以及前肢末端如鹰爪般尖利的三根手指让人印象深刻。

在蓝星上,与外星族群打交道多年的经历,李元孝并未显的惊讶,只是止住脚步,平和的看着对方,脸部肌肉没有一丝变化。

其中一人前行一步在沙丘棱线上站定,身高与李元孝相仿,不成比例的手臂几乎碰到地面,只见他稍稍弯下腰,右手自右向左在身前划了一条线,发出声音:“尊贵的客人,天叶地乔指引着您,您身上散发着易氏人亲切熟悉的气味,我族长老盼与您相会,可否?”

耳膜震荡接收到声波信号,耳蜗液波推动纤毛,纤毛拂动毛细胞产生电信号,大脑将各种陌生的电信号处理为自己熟悉的标准汉语,自从登陆蓝星,李元孝已经习惯了这种语言交流。

这是邀请?李元孝心里泛起一丝诧异。既来之,则安之吧,许久没有使用的声带迸出了一个“请!”字,发出的声音中国人都未必听的准确,易氏人竟然心领神会!

一座宏伟的地下城市!错落有致的树根是整个城市的骨架,巨大的穹顶、吊桥、上下扶梯、居住空间……全部是由树根织就而成!甚至星星点点的照明灯光也是由虬结的根瘤发出!

跨过几条涧沟,穿过几个居住区,一个不可名状的奇异空间在前方出现,仔细看去一个白须长者端坐正中,似一颗根瘤般与周围盘根错节的枝杈融为一体,异乎寻常的是三维空间坐标系竟无法定位长老的位置,稍微恍惚就觉得到处都是长老的残影,整个空间震荡的如一团浓雾,定睛时各处残影瞬间又收回重叠到一处!多年的枪械射击定位习惯,李元孝下意识的闭上左眼,右眼注视下的长老终于稍稍安静,但仍同被电磁波干扰的影像,边界震荡不清。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存在!

一阵宏亮悠扬的声音传入耳中:“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阴阳星!”

李元孝刚踏入这座地下城市就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见到长老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如入伍第一天见到杨队。

“嗯,杨队……”这个名字不能想、不能听,这个名字如利剑、如霹雳,……李元孝心脏在颤抖,长老的身形又混成浓雾……

那个男人在蓝星的嘶喊瞬间又响彻耳边:“滚回地球!这是命令!”……

整个星球的武器在那个男人身旁绽放,灿烂如星河……

从侦查连队,到“夸父二号”飞船航天小组,再到蓝星星际陆战队……眼睛噙着泪水,仇恨从心中陡升。

长老的声音:“宇宙变化,沧海桑田,寄生其中,终有消散,无有消失。”

李元孝强压着翻江波澜,思绪回到眼前,抱了抱拳,道:“感谢贵族的以礼相待,您敬我一尺,我自然敬您一丈!着我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长老道:“您身上的量元子正在繁衍滋生,量元子与天叶地乔共生,承载量元子者,必是平衡之物,量元子择物而栖,珍惜珍惜之。”

李元孝道:“不知您提到的量元子是何物?”

长老道:“如您我般,浩渺宇宙之一黍!”

说话间,长老身形又开始震荡,李元孝禁不住问道:“长老,您是什么样的……嗯……存在?”

长老道:“长于两叶之所,居于三界之中。”

李元孝完全听不懂!这长老说话也太云里雾里了,一口文言文!继续聊下去,李元孝也没把握弄清楚,再说此刻也没有深究的心情,还是问点正事儿得了。

于是李元孝拿出河里捞的白色聚合物,问道:“尊敬的长老,这个东西您可熟悉?是不是贵族之物?”

长老话非所问:“天下熙熙,皆为生存;天下攘攘,亦皆为生存!嗯,土元且随贵客去吧!”

李元孝正疑惑土元是何物,只见两个易氏人探出右臂,虚空自右向左划了一道。

等了许久,长老那边再无声息,嗯,能找两个人带路也算不错了。

如磨盘般的阴阳星太阳仍旧贴着地平线,三个人在沙丘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半晌无话,终于还是李元孝忍不住说道:“诶!两位,倒是带路呀?”

两个易氏人似乎不理解长老指派他们的意思,面面相觑,道:“带路作甚?”

李元孝拿出白色聚合物,指着说道:“带路寻访这个东西的来历呀。”

俩人观察片刻,一个身形稍小的易氏人说道:“只有梵地城才有这等物品。”

李元孝疑道:“梵地城?”

“嗯,离此很近。”

奔跑行走大概半个月,也有可能是二十天,仍未见到任何文明建筑,李元孝对易氏人的距离感非常无语,更不适应的是被太阳潮汐锁定的阴阳星完全没有昼夜之分,只知道大致沿着晨昏线在前行,按地球习惯,右手边是升起的太阳,那就是一路向北,嗯,也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往南。总之习惯了地球太阳和蓝星太阳东升西落,在阴阳星的生物钟极为紊乱,只能随着土、元俩易氏人进行作息。

时常想起在蓝星的最后时刻,各个外星族群对地球基地进行的疯狂进攻,毁灭!为了毁灭而进行的毁灭!……杨队现在如何?地球现在如何?孤独和仇恨在李元孝的脑子里愈来愈甚!

李元孝一路上基本没有交流,但时间久了,通过两个易氏人的对话还是了解到一些信息:那个身形稍小的名字叫元,另一个叫土,阴阳星不知有什么魔力,吸引许多外星种族到此,身为原住民的易氏人对此见怪不怪,外星人到达阴阳星的时间或许用“远古”、“很久很久以前”这类字眼才能形容,易氏人没有被外来文明摧毁征服,自有其独特的生存之道,也许那位浓雾背后的长老就是关键。

嗯,随便吧,懒得思考这些!找到那些虚伪、丑陋、下流的种族,毁灭它们!这才是存在的意义!活着的使命!

穿过高山、河流、沙漠、戈壁各种地形,还经历了恶劣的冰雹飓风。冷眼旁观,易氏人展示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李元孝沿途享受着食物和水的供给。

天空飘起了雪花,宛若家乡的冬季,十几年没见到雪了哦,路上各种金属、塑料之类的现代工业制品废弃物逐渐多了起来,终于一阵急速奔跑之后,隐约见到远处矗立的文明建筑。

李元孝逐渐放慢了脚步,土、元二人也随之停了下来,李元孝道:“感谢两位,一路上辛苦,就到这里吧,我自会前往梵地城。”

易氏人元道:“不……不行,我们会一直追随您,直到天叶地乔盛开卜易花!”

李元孝不愿多说,只是摆手道:“不许跟着!”自己身负蓝星军团兄弟姐妹的血海深仇,选择的使命是生死一线,跟着自己是九死一生!李元孝没有多言,发力奔跑起来……

每步跨越十几米,气息悠长,也许就是长老提到的量元子使然,从肌肉到神经元,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浑身充盈着能量,土、元二人瞬间消失在身后。

整个梵地城被大雪覆盖,鳞次栉比的建筑被装扮的银装素裹,看不清式样,透过漫天飘洒的雪花,隐约看到城市上空悬停着一团巨大建筑。

前方是一条小河,河上修建着一座桥,跨过桥就是一条通往梵地城的大路。李元孝没有降低奔跑速度,准备穿行而过,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李元孝戛然驻足,真正的吃了一惊!这个声音竟然是:“地球动物!蓝星上的地球动物!”重复了两遍,绝不会听错!

李元孝四周望去,桥头一堆积雪中间腾然站起一只庞然大物!大喊大跳,只见此物赤着上身,肩宽背厚,头上长着两个犄角,如同站立起来的莽牛,目测最少两米大几的身高,雄壮的身材更是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此物如打鸡血般大喊了几声,竟然朝李元孝奔了过来。

李元孝见状,肌肉条件反射般绷紧起来,瞄着对方裆部,准备一击制敌!此物一路哈哈大笑,蹦蹦跳跳极为兴奋,边跑边叫道:“真的是地球动物!地球人!地球人!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

李元孝着实摸不着头脑,忙喊道:“喂!喂!站住,站住!立正……”急切间口号喊了出来。

此物终于在李元孝身前站定,稍稍安静了一些,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叉贴在胸前,说道:“地球人!莫惊,莫惊!俺是獓因星人,俺的名字叫古铜色的巨大的强壮的石头下出生的男人,你可以叫俺古巨强石男……”

李元孝心里忍不住一声“我靠!”

古巨强石男接着问道:“你果真是地球人?来自蓝星的地球人?”这个问题貌似对他非常重要,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元孝见此人兴奋不似作伪,回答道:“正是!”

古巨强石男又手舞足蹈半天,接着说道:“宝贝!宝贝!对獓因人来说,你实在是太重要了!”

李元孝脑子里完全没有一丝头绪!倒是被这两声“宝贝”恶心半天。

古巨强石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欢迎来到梵地城!”

进城之前,古巨强石男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袍子,示意李元孝穿在身上,李元孝见过这样的服饰,一路上和两位易氏人同行,每逢风沙雨雪,易氏人就会披上类似的衣物,李元孝没做他想,就将袍子从头到脚套了上去。

虽说眼前的獓因人不是蓝星上的种族,也总算是有了些进展,李元孝姑且若即若离的跟着,从獓因人话中得知,这座梵地城是阴阳星上最古老的城市,两个银河年以前最早由尔雅人建立。城市边缘密密麻麻的低矮建筑是原住民易氏人居住的房子,里面有二十八个星球族群各自建立的基地及科研机构,这二十八个星球组成一个名为阳旋猎户联邦的组织,獓因人正是联邦成员之一。只是不知蓝星上有没有这二十八个族群中的一员,想到这一点,李元孝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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