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声高过一声的铃音，不断催促着躺在蓝色绸缎被里的男人。
陆立问昨天处理好厂区和分公司的事已经是午夜了，扛着疲惫的身心，载何时连夜开车赶了回来。才刚躺两个小时，就被林姐急促的电话铃声闹醒。
“什么事？”人虽混沌却极力保持清醒的语态。林姐向来是非常有眼色的人，知道他连夜回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会这样打断他的睡眠。
“陆总，分公司制假药的事被媒体曝光了，现在公司上下一团乱。楼下已经围满了记者，您过来时请务必小心。”
“哪里报出来的？”修长的手指顶住额头，努力驱散着倦怠。
“是一家小网络媒体，还拿出不少假药图片放在网上。药物监管部门已经去西京检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陆立问的手机铃声就像表演奏乐般，接连不断地响起。大股东们都追着他问询分公司情况。这些人平时分红的时候一脸阿谀奉承，却从不理公司事务，出了问题居然来向他问则，简直可笑。
走出34楼电梯间，男人皱着眉头，拍了拍订制西服上并不存在的灰，这些记者就像苍蝇般烦人。
致愈的车库后门是要从对面商场底下穿行而来，并且门口拦有众多保安，他们居然还有办法混进大楼内，追着他不放。
急促的长腿迈至秘书处，整个办公室只有小徐和应洁两人在办公。林姐已经赶去西京分公司，配合药物管理部门检查，并提供相关资料与情况说明。
正在忙于整理资料的两人见是大老板进来，忙起身：“陆总，早！”
一脸冰霜的男人，显然是动了怒意，劈头盖脸地下令，正眼都不给予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把蒋昌亮叫上来，让财务部给我交报告。”
“是，陆总。”两道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呜……呜……”刚甩上门，手机又如记者般汹涌地追着他响，与真皮座椅猛烈的撞击声，正表达着座位上人此时的火气与疲于应付。
“陆总，假药的事曝光后，今天开盘致愈生物就已经跌停了。而且卖一位还压着大量抛盘，据我分析应该就是上次那波人。”
“他们抛多少手，全部吃进。”
“这，会不会太冒进了？不然等跌几天看看情况，再说我们手里也没有那么多资金可以打。”
“我会让财务部调拨的，有多少吃多少，先稳住盘面再说。”果断的命令声，显然不想与电话里的人在此事上多有纠缠。
“好的，陆总。”
手机还没挂断，秘书处的内线电话又切了进来：“陆总，研发部蒋部长来了。”
“进来。”敲门声后，男子矫健的身躯不得不又撑上了桌面，凌厉的气势显然是准备着一场硬仗。
手捧着大叠名录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谨小慎微地偷偷瞄了眼背着阳光，双手交握搁于桌上的男人，头微仰着虚合的眼睑正审视着他。
偷瞄的小眼忙心虚地转向它处，这样无声的威压之下，来人额头上，渗出如雨般的冷汗直往外挂，颤抖着胆怯的音唤了声：“陆总。”
男子并无二话，抬手扔了叠文件在办公桌上：“说吧，为什么药方会传出去？”
“这，我已经查过了，是这几个人传出的。”慌张的眼神示意地投向了手中的名册，烫手般地忙将其递向办公桌前，“但是他们给的与媒体曝光的药方并不一样。”这么说，不知道能不能与这件事撇清关系。
双手抱胸的男人并未接应，仍保持打量他的姿态：“几个人就能将那么多药方拼凑起来传出去？”
讥讽的冷笑声直达人心：“这里少说也有你们部门，十几个人的功劳吧？”
战栗的手偷偷伸向两鬓，想要掩饰已明显往外冒的汗珠：“可，可能是他们投药的时候互相看到的吧。”
“看来蒋部长还没搞清楚状况，那我来提醒你。”冷眼瞥向桌上的文件：“研发部所有人的资料都在这里，部长你说说，你们部门里谁最需要钱出卖这些药方？”
“这，不一定缺钱就会出卖公司利益。”被步步紧逼的人，仍然殊死抵抗地反驳道。
“这几人那么大笔数目从哪里汇过来的？部长你知道吗？”锐利的眼光给予重击，直射得人心慌。
对面的中年男子终于放弃抵抗，安静了下来，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蒋部长，这么大额的资金，有你10年的薪水了吧？绕那么大一圈从你朋友的投资公司分出去，也不担心吗？”
赤裸裸的揭露之下，心跳如过山车般悬到了最高空：“陆总……”
“去财务部结算吧。”看着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如此反应，凉透的心也不想再听多余的辩解，还有更多烫手的事等着他处理。
“陆总能再给一次机会吗？我可以去向公众解释这次的事情。”他还想留在致愈，他还有最重要的研究没有完成。
“我绝不会放有问题的人在身边，让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狠厉的态度像是勾起了他某处疼痛的回忆：“我不想报警处理，自己写辞职信吧。”
目光再不聚焦于眼前焦急的人，而转向电脑前，无视的冷漠态度宣告着此次谈话的结束。
这位跟随他多年的部长，确实是研究领域的人才，管理能力也相当强，只可惜……
依然固执站在对面的蒋部长，羞愧地低下了头：“谢谢陆总，这么多年致愈对我很好，是我糊涂。”
忽然又抬起头，用恳切的目光注视那高高在上的男子：“陆总，致愈正在研发的抗排异药，已经有了新的进展。陆总千万要找个合适的人接手，不要在这里放弃了。那是所有研发部那么多年的心血，更是器官移植术后的希望。”
言辞中有着深切的期盼和不甘。一旦这个药研制成功了，那可是整个医学界的一大进程。
此时的他悔恨于自己为什么当初因为一时的贪念，断送了这么重要科研成果，这么好的前程。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面前决策一切的男子能让这一研究继续前行。
懊悔的身躯恭敬地90度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后，人像被抽空似的，颓丧着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蒋部长沮丧地走后，应洁圆圆的眼睛又转了起来。因为这次的药方，错误泄漏去分公司，外面已经沸沸扬扬，而公司下面更是混乱不堪。
如果又有其他药方再被爆出，那致愈可就岌岌可危了。真是天助我也，这次还不是靠近他，表现立功的好机会。
拿起桌上的茶和文件，将低领的裙装又往下拉了拉，才故作镇定地敲开了总经理室的大门。
摆着试练了好几次的姿势和角度，站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前，持着甜得发腻的声响：“陆总，这是财务部刚送来的报告。”
空阔的总经理室内，像是无人般寂廖安静，前面的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埋头于工作。
“今天分公司的事曝光后，何时就没来上班。”这高傲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女朋友这样逃避责任吧！
良久的沉寂让人很是不安，她忙转移话题：“我给您泡了最爱的滇红茶，这可是今年新的人工培育法，口感更香醇。”说着故意弯腰递茶过去。
而办公桌前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欣喜的笑容即刻浮于应洁的脸上。她就说嘛，何时那个干巴巴只知道工作的人，怎么能比得上她？
“我不喜欢喝人工的东西，只喜欢纯天然的。人也是一样，明白吗？”男子吐出的话却似冰刃般直戳人心。
维持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是。那么陆总知道，休息室里少了的药方，除了被传去分公司，还有的去哪里了吗？”
深邃的眼忽然闭起，像是酝酿风暴般：“你一个新来的人，连致愈的摄像头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有本事来和我谈？”
他一字一顿地重重吐出，像巨石般压了下来。不可置信的双眼瞪着他，却又哑口无言。
“出去让财务部调2亿出来。通知董秘办，明天一早来开股东大会。然后自己去人事部报道，重新接受培训。”
下达完指令的人，随即自顾自地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
灵动的大眼此时却溢出了泪花，手掩着委屈的小脸，飞快奔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