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祖辈是很疼爱孙辈人的,尤其是独生子女政策后,子孙数量变少了,天真可爱的孙子没几年就长大了,老一辈人就只能靠着过去的记忆给现在的生活增添乐趣。
我家人口不算兴旺,奶奶只生了三个孩子,跟当年那些生了7个或者9个孩子的英雄母亲没法比。爸爸排行老三,当年也是家里宠大的。大姑家里有个姐姐,二姑没有小孩,所以我们这辈人就只有两个“小棉袄”。
人老了之后就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每次聚餐聊聊以前的趣事,大家都会很开心。爷爷有几个关于我的“经典”老段子,真的是百说不厌,在忍了很久后我终于去给我妈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要提前铺垫一下,我家是个有些封建,并且在我看来问题很大的家庭,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很复杂,甚至可以用扭曲形容,不过这部分我打算放到后面慢慢讲。
爷爷觉得我小时候很精明。
起因是这样的。在我某个生日时,大概是六岁,有个阿姨因为爷爷帮了她工作上的忙,送了我一个洋娃娃。那应该是我第一个填充类玩具,虽然她不够柔软,让我有点小怨念。但是她放平了之后会自己闭上眼;如果你打她的屁股,那么藏在她肚子里的喇叭还会发出小孩儿的哭声。总之这个当时在我看来十分“高科技”的娃娃得到了我的喜爱。
事情发生在某个早上,因为什么事情我跟爷爷闹脾气了,我一生气就说要把娃娃摔坏。在我没发育完全的脑回路里,我应该是想用“东西坏了--坏了买新的--买新的需要花钱”这个逻辑去威胁我爷爷。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天真可爱的想法,“买不买新玩具”这件事情根本就掌握在大人手中,但凡理智在线的家长就不可能被小孩子控制。果然我爷爷智商是在线的。
爷爷说:“那是你的玩具,如果摔坏了也是你自己的事,就没玩的了。”然后爷爷转身去厨房办事了。
我大约是遗传了爷爷智商在线理智在线的特点,这话我听进去了,但是还有一个的问题存在让我十分为难。这个问题也是我奉劝看到这里的读者,不要让你家三岁开蒙的小孩过早看电视,尤其是三国演义的原因。
当年三国演义火热播出的时候我跟着大人一起看了,然后我形成了一些奇怪的人生准则,比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既然说了要摔这个娃娃,怎么可以失言?但是摔坏了心疼的还是自己啊。我左右为难了一会儿,也可能是灵机一动,也可能是注意力突然断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打算尝试如何让娃娃轻轻落到地上以至于屁股上的开关不会被触发。
有了这个念头后我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抓着娃娃的手,慢慢顺着沙发边把她放下去,等离地面非常近的时候再松开手,这样就完成了我的目的。(难道这就是我理科生的天赋?为了达到结果设计实验并亲自完成?)
这样玩了一会儿(不知道有多久,我认为儿童和大人的时间感是不一样的),我的思维已经跳跃成了:沙发是个悬崖,娃娃是个要掉下去的人,我在尽力救她,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但是她离地很近了,所以没有摔死。(我从小是个内心戏很多的人,现在也是)
这一幕被我爷爷瞧见了,在六十几岁的人眼中就会觉得这个小孩很精。说了大话不摔娃娃怕丢脸,又怕真摔坏了,只好用这种讨巧的操作。
第二个故事更是让我爷爷印象深刻,因为他觉得体现出了小小年纪的我对他的关心。当时是夏天,爷爷带我路过大院门口的冷饮摊,然后让我自己挑一个冰激凌吃。我当时选择了一种透明塑料盒装冰激凌,里面是那种劣质粉红色的冰激凌膏体。整个冰激凌有点像两个小盒子扣在一起,所以看上去只有半满。我出生于1990年,这个事情大约是95年,现在早已经看不见那种冰激凌了。
当时是夏天,我家住的是银行家属院,从院门口到我家还有一段距离。但就像我说的,小孩子的很多感官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也说不清到底多远,但足够我担心冰激凌在半路化掉了。一开始盒子是在我手里的,我拿着冰激凌的盖子部分,手等于是扣在冰激凌上面,这样手接触到是空气部分,又不冷又不会担心冰激凌化掉。
对于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我真的是很机智了,但是我爷爷更“机智”。爷爷说怕我拿不好,怕我把冰激凌摔到地上,因此提出让他拿。我很高兴的答应了,又不用自己出力,还更加保险,这不是一件好事吗?然后爷爷托着冰激凌,领着我继续往家走。
托着。。。托着。。。当时我的心就揪起来了!爷爷的大手几乎整个包住了冰激凌,给我捂化了怎么办?化掉的冰激凌一点都不好吃了呀!
年幼的我愣愣的看着冰激凌,实在是抵挡不了冰激凌化掉的恐惧,斟酌了半天,委婉的说:“爷爷,还是我拿着吧,佳佳拿手不凉,爷爷拿手凉。”
一瞬间,我爷爷笑开了花。
现在我爷爷说起来都是满满的感动,因为他五岁的小孙女就知道心疼他了。但事实上,那么小的我更多的是关注冰激凌化了怎么办。我拿手不凉,爷爷拿手凉,实际上是想说明我们两个拿冰激凌的方式不一样,而我觉得我的方式更好。
有的时候我很庆幸自己还记得很多当时的想法,让我观察到儿童和成年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也让我设想了很多以后跟孩子要怎么交流,怎么避免信息的不对称。毕竟不对称的信息除了笑谈,更多的是被扣上了“顶嘴”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