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荣欣郡主胀红了脸,有些尴尬地看着李襄。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你怎么也没有个反应?”
李襄笔挺得像个木偶,静静端坐在马背上,双手环着怀中的女人,声音也显得十分生硬。
“……不知郡主想叫我说什么。”
荣欣郡主抿唇,有些低落的垂下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今日是真的想跟李襄求和的。
那日她说的话确实有些过火,对她来说,李襄不仅仅是北海王为她配备的军师,更是她自己值得信赖的人。
她自己也知道,虽然那日可以用话赶着话来开脱,说明她并无恶意。
但有时候伤痕就像木板上留下的刻印。不论起因如何,痕迹已经存在。后来者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心的弥补而已,但不管如何,他都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块木板了。
“……那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荣欣郡主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担心李襄听着不快,补充着说。
“我那日说错的话,你没错的,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李襄沉默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是在发呆。
他也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想什么,但他自己确实是,自怀中多了一个人开始,就不住的神游天外。
他们还没有离得如此近过。
荣欣郡主其实是个美人儿。她在北海郡追求者甚多。就算不爱红装爱武装,也无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心悦她的人也是从这头排到了那头。
因为她是个非常鲜活明亮的美人。
过去他在京城里暂住的那些日子,因着唐金玉的缘故,也经常在太学露面。太学男子之中,也有一批对她心有好感的人。
其中就有与李襄聊得上天的人。
“荣欣郡主个性鲜明,君子向往之,有何不可?”
而他当时对于这种言论嗤之以鼻。他出身国公府,家教甚严,对于女子的印象,都停留在三从四德,贤淑温柔之上。
不论是带头挑事儿的唐金玉,还是这个随身携带匕首的荣欣郡主,在他眼里,都不算是合格的大家闺秀。
可当家国如浮萍,在风雨中摇摆漂泊之时,他柔弱的母亲,贤淑的妹妹,都成了巨大的担子,压在他身上。
他没有想过抛下她们,那是他的家人。保护他的家人,乃是他读这么多年圣贤书下来学会的责任。
但在精疲力尽的躲避山匪盗贼之后,他看着队伍中柔弱的女眷,心里面的念头产生了不少的变化,更多多少少感觉到了疲惫和烦躁。
若是,若是像荣欣郡主那样的女子,危难关头也敢纵马疾驰,永远明亮如同骄阳,仿佛世间苦难都打不垮她一身荣光。
李襄自认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能扛过一切苦难。
因而在踏进北海郡的那一刻,那个令人熟悉又陌生的红衣女子纵马而来,携着一身世间的璀璨荣光,立于他面前时,李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向往之情。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人携手一生的话。比起一个柔弱的贤淑的,如同菟丝花一般攀附在丈夫身上的女子。
现在的他更加向往的,是一个能够与他互相扶持,能够在困难之际,给予他向前走的力量的女子。
这是他对荣欣郡主心生向往的初衷。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别样的情趣时,他对这个人就会有超乎寻常的注意。
李襄不止一次地观察着荣欣郡主。看着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去军营。要与将士们商议当天的训练情况,午时过后,则要亲自上演武台,与底下的士兵过招。
临近傍晚,她会从军备库回来。向北海王汇报今日北海郡内的防卫情况。
在这一日里,她与男子,与寻常将领,与普通王侯贵族家的子弟,没有任何区别。
李襄突然隐隐领悟了,为什么每一次在唐金玉惹了麻烦之后,唐金鸣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为之善后。
本质上说,唐金鸣是以唐金玉为傲的。
若一个女子,能在这个时代当中,拥有不输于男子的才华和胆量,就算这个女子真的很爱搞事,真的与世人口中所提到的女子并不相同,作为身边的人,也会被这位女子鲜亮,鲜活且坚强的风采所吸引。
李襄抛去过往的一切光环,来到北海郡谋生。
他低下头,弯下腰,从最底层做起,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光。
李襄其实对荣欣郡主当初的那些话并不很生气。
对他来说,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而那些事实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其实已经有过很多人对他说了。
他不愿意荣欣郡主多交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心中的胆怯,面对对于战场跃跃欲试的荣欣郡主,他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他无法控制地想象着荣欣郡主受伤的那一日,如果救不回来了呢?那他该怎么办?怎么跟北海王交代,他以后又该去谁的手下做事?
他有时很佩服唐金玉,赵佑为三军主帅,很多时候都需要身先士卒,而唐金玉从未在他人面前透露过一丝担忧对方的表情。
而他就不行,他担忧到慌忙,连跟荣欣郡主正常的说话都说不了。
赵佑今天的话,其实他比谁都明白。只是情难自已,有时候想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李襄觉得自己可能比他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喜欢荣欣郡主一些。
“……你要是真的生气,要不然我让你骂回来。”
荣欣郡主见李襄半天不说话,心里慌慌张张的,忍了半晌,伸出手,拽了拽对方的袖口。
“李襄,你别这样。”
她真是个极好看的女子。
李襄心中默默的想着,她的眉眼已经彻底脱去了少女的幼稚,此刻就在自己怀中,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混合了一种她往日用的果味熏香,又腥又甜,足以激起人心中的欲望。
“我没有生气。”
许久,李襄终于出了声,他定定地望着怀中的女子,感受氤氲在鼻尖的香气,微微低了下头。
京城第一公子,以文雅古板著称的李襄,终于做了一回登徒子。
“我只是,情难自已,太担心你了。”
一个时辰内,李襄如约带着荣欣郡主归营。
唐金玉看着他二人紧紧牵着的手,觉得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