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要不您赶紧让我退下吧。
青碧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与柳玉,乃是在唐金玉六岁时专门培养起的贴身侍女,主仆三人一起长大,感情甚好,情同姐妹。
也因如此,唐金玉骨子里胆大妄为,不拘礼法的秉性,她是颇为了解的。
以往她就担心过,以自家小姐的性子,若是对哪个男子动心,哪怕穷追不舍,也定要得愿以偿。
她不像柳玉,忠厚老实,对主人家的事从不多想,让做什么便做。唐夫人知道她性情谨慎,又心思敏感,便将她往多思多想,能随时帮上唐金玉的忙的方向培养的。
她早已疑心自家小姐心悦赵大人,但之前二人之间有落水之事,后来又有师徒之名。就算多说两句话,也看不出什么。
但自家小姐今日的举动,坐实了她的想法。
小姐对赵大人,是当真动了心思。
轻轻皱眉,她心头突然涌上忧愁。
唐金玉早上点人来时,便说了此事老夫人已然应许,叫她们莫要多问。
但怪就怪在这里。老夫人何等睿智的人,怎么能不知道以唐金玉的身份,不嫁皇族王孙,而配给一位毫无根基的武将,这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明知不可能……为何要放纵呢?到时候成不了,伤心的还是小姐啊。
“我难受……”她听见自家小姐软糯地撒娇,带着一点点鼻音,可爱可怜。
“可要去院里走一走?”榻边的男子低笑一声,语气尽是温和。
“……还是算了。比起活动我更愿意撑着。”
“好歹勤快些。”
“不要,我就要懒。”
见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明明都是毫无意义的话,却偏偏气氛融洽至极,让人不忍打扰。
青碧垂下眼,轻手轻脚地退出书房,虚掩上门扉,静静守在了门口。
唐金玉连续跑了几日,将赵府每一间屋子都逛了个遍,还偷偷问王管家要了赵佑的衣服尺寸,想按着自己的喜好打扮一下赵大将军。
压根没考虑赵佑愿不愿意依她。
反正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的。
又一日,红翠楼一间包厢内。
“好个坏丫头!递的帖子都不回,这么多天才晓得约我出来!”荣欣郡主轻轻磕了一下茶盏,佯做生气道:“要不是想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好让我痛痛快快地笑你一次,我才不会来!”
“我没缺胳膊少腿,你也可以笑话我。”唐金玉顺势附小做低,殷勤的为荣欣郡主添上茶水,双手奉上。
荣欣郡主轻哼一声,就是不接。唐金玉也不恼,转手再奉上糕点,她仍躲。
就这样周而复始四五回,待唐金玉将桌上每一样东西都递过她面前,荣欣郡主才消了气。脸上露出笑意,认真道
“我听说了那日的事,三皇子没再找你麻烦吧?”
“又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他没事作这个死干嘛。”唐金玉翘起嘴角,言语间十分得意“何况我这几天可没到处跑,他没地儿找我。”
“恩?”荣欣郡主一挑眉,抬手轻轻捏住唐金玉白净饱满的颊肉,“老实交代,你这两天躲哪儿去了?”
“才没躲。”努了努鼻子,拍开对方不老实的手。
“说嘛说嘛,你这两天哪儿去?”荣欣郡主毫不生气,反而好奇死了。
唐金玉矜持地撇她,“想知道?”
勾了勾手指,十分神秘的样子,道:“那靠过来。”
荣欣郡主挪了挪凳子,坐到唐金玉身边,把耳朵都快凑到她嘴唇上。
“我啊……”唐金玉好笑地躲了一下,把人推开了些。
“……去找赵佑了。”
“赵佑?”荣欣郡主一愣,花了几秒才将名字与记忆中的脸对上,眼睛一亮。
“我懂了!你是找他学马术去了?”
……对哦,赵佑还是她的御科教官来着。
唐金玉默默地想,这些天佑哥哥佑哥哥地喊,把人家正经称呼给忘了。
“你终于肯好好学马术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去玩!”
荣欣郡主见人没反驳,以为猜对,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赵将军马术真的不错,你好好学,一定有进步!”
她本就是不爱红装爱戎装之人,虽说唐金玉带她玩的东西,她无一不喜欢。但若能一起多骑几回马,那就更好了!
唐金玉摇了摇头,“不是学骑马。”
“哎?那你找他干嘛?”
甜丝丝地笑起来,她抬了抬下巴,声容并茂地说:“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来了跑不了。”
“我心悦他呀。”
荣欣郡主瞪大了一双凤眼,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迟疑了半晌,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面前少女无辜至极的脸庞。
“疯……你疯了!”
“他那么老!”
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是这个,唐金玉气势一弱,莫名有些心虚,“没、没多老啊……”和他哥一般年纪,也就比她大个八岁……而已。
“你休想蒙骗我!”荣欣郡主凶巴巴地说:“别以为我不清楚!在我北海军中,能任校尉者,都是二十七八的人!”
“纵使他在西北有军功,升迁较旁人快些,最少也是二十四五了!”
猜得还挺准。
唐金玉嘿嘿一笑,试图糊弄过去,道:“他确实比我大了八岁,可也不能说是老啊。”
“还不老?”荣欣郡主皱紧眉头,掰着指头数道:“你十六,他二十四,这还看不出什么。”
“但你二十出头的时候,他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我爹三十的时候,我娘也不会嫌他老啊。”唐金玉反驳道:“再说,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多亏他年长稳重,不然怎会处处让着我。”
“那不一样,你想要找脾气好的,找个家风淳朴的世家子弟便可。”荣欣郡主不为所动,眉眼间显出几分严肃,“你听我一句,趁早收了心。”
“他既已是军功起了家,定不愿临时转道,去官署坐班。日后哪怕成了亲,也必要驻扎边城,继续积累军功。难不成你还要跟去?”
她是见过不少随军女眷的,尽管心里无比敬仰对方的甘于清贫,也不代表她愿意过那般生活。
端起茶盏,她润了润嗓,继续道:“你我这般女子,生活在花团锦簇中,尚且想要更好的。何苦为了一个男子,舍了优越的生活,拜别亲人,远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