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和他的两名仆从,三个人一人背着一个,沿着森林的边缘朝东走去,那里是白河。天色泛白,白河对岸的山丘顶端,初升的日光将要突破山峦的束缚,将光明洒向黑山城。鲍里斯·盖见到了今天第一缕阳光。
他们来到了河边,鲍里斯·盖看到了停在河心等待着他们的那艘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那艘船是“黑河处女号”,她的主人是安德烈。恐怕现在已经变成“曾经的主人”。根本不用费心猜测,事实就摆在眼前,黑河领主的人占据了安德烈的船,而安德烈是他们行刺计划的同谋。他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骑士大人”还在黑山城里,恐怕此刻已经有士兵前往他的藏身之地。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昨晚女巨人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他们从一开始就败露了,从头到尾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滴水不漏,却不知道一举一动都在黑河领主的掌握之下。“骑士大人”果真是个成事不足的废物,施陶芬大团长开始不支持他的计划是有道理的。
可是自己也跟着他跳进了圈套。自己也是个蠢货。马上就要变成没命的蠢货。
岸边有两艘小艇等待着他们,狼人被放在其中一艘上,有六个水手留在那艘小艇上,除了两个划桨的,另外四个水手手里的长剑出鞘,如临大敌地直指着狼怪的脖子和心口。
那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女巨人放在另一艘上,扛着鲍里斯·盖的水手也动作轻缓地把他放在小艇上,跟女巨人一起并排靠着船舷坐好好。小艇上还有另外两名水手,那男人朝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对方从小艇舱底拿出一个包裹朝他们俩走过来。他打开包裹,里面是干净的纱布和一大堆瓶瓶罐罐,这人是个医生。他解开女巨人脖子上的破布,查看了伤口,然后从那一堆瓶子中找出了其中一个涂成红色的大陶瓶。随着他揭开瓶口一阵刺鼻的苦涩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医生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着伤口倾斜,里面流出一股淡绿色的,像粥一样浓稠的液体,流在女巨人脖子上的伤口上,渗进了伤口里面。鲍里斯·盖看到女巨人脸上露出强忍着痛苦的表情,只听到那个男人关切的话语:“忍着点,你会活下来的。”
医生给女巨人脖子上包了干净的纱布,却没有理会她脊背上的伤口就停手了,听到他对那个男人说:“她会没事的。猎狼犬伤势还好。”鲍里斯·盖胃里一紧,又听到了这个名字。那男人命令道:
“治好他。”
医生得了命令,朝鲍里斯·盖转过身来。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但他心里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或许等待着自己的是比速死更恐怖的命运。再看眼前,那医生撕下一块干净的纱布,从另一个瓶子里往纱布上倒了一捧气味更加刺鼻的液体。他听见医生说道:
“大口呼吸。”医生的声音非常温和,毫无敌意,但也听不出其他感情。鲍里斯·盖还没明白状况,就被医生用被药水浸湿的纱布捂住了口鼻。他吓得想大声呼喊,使尽力气想反抗,但受了重伤的身体却只传来一阵阵剧痛。那药水刺鼻的气味朝他鼻子里钻,他想屏住呼吸,却发现鼻子也不受自己使唤,违抗了自己的命令,大吸了一口气。那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钻进肺部,气味流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这刺痛从肺开始蔓延到肚子,然后是四肢,然后是胃部,然后又回到肺部和喉咙处,最后从喉咙传到了大脑里。
这迷药发作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他以为自己会先感到昏睡,然后才会慢慢昏迷。结果那火辣辣的刺痛刚刚传到头皮,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眼前彻底一黑,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