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都惊呆了,好大的一头牛,魁梧高大,比一般牛大一半,身上黑白相间,骑角似剑,弯弯的、尖尖的。
堇支也有些吃惊:“哪来的这头牛,从未见过。”丕吾已摆开架势,两牛对峙着,双方各有许多人助威。男女青年翩翩起舞,以增加气氛。
年长君长宣布“开始——”一声令下螺号齐鸣,芦笙齐奏。
赤犏早已按接不住,前蹄不断地刨地,鼻子里喘着粗气,堇支松手,赤犏奋蹄猛冲。牻牛不慌不忙,将犄角摆正。“咔咔”几声,将赤犏顶回去,赤犏连冲三次,执意争强。牻牛性起,“哞——”地长吼一声,迎上去猛冲赤犏,坪上尘扬土飞,好一场角斗。人们不停地助威、喊叫,相持过一段时间后,赤犏渐渐势衰,表现出怯战神态。堇支急了,连声喊“呦——呜——”这也无济于事,赤犏终于败下阵来。少女们跳着舞,争相将手中青草献给牻牛。
符禺以胜利者的姿态问堇支:“可决胜负了吧!”
堇支翻侮了,说:“不!不算,这头牛来历不明。”
妇鱼上前说:“是我家的牛,怎么来历不明?”
“借来的牛,不算。不算就是不算。”堇支一副无赖样子。
丕吾双手一摊:“瞧,自食其言了。”
符禺拿出最后一招:“那只有举氏公议了。”
堇支好容易有了台阶急忙说:“公议就公议。”
此时万余名族人聚集在坪上,堇支同十六君长高高地席坐在土阶上。堇支扬扬手,坪上安静下来后,说:“众位,有件事,一时难决,需要提交全氏公议。
“众所周知,王母、轩辕、风后同炎帝榆罔结成大河联盟,占据着中原和以北的地方,他们为所欲为,鄙夷排斥江淮各氏,并且觊觎江淮。今岁,就将蚩尤逐出中原。前些日子,我前往空桑朝觐炎帝,无端受辱,夙沙氏哪里有一点地位。为此,前几天,我同九黎元后蚩尤、三苗大君郁题在六邑缔结了大江联盟,议定明岁一同北进,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地域,就这件事,各位君长,见解不一,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经过辩论占卜、斗牛仍不能决定,因此,请大家公议。”
坪上立即沸腾起来,各抒已见,争论不休。
过了一阵,董支站立高处,双手压了压,议论寂然。堇支说:“阶下有两只大鼎,一为彩陶,一为黑陶,各位请每人准备一颗石子,同意出兵北进者,投入彩陶鼎中,不同意北进者,投人黑陶鼎中。好,开始。”
人们纷纷站起,向置鼎处走去,有的投人彩色陶鼎中,有的投人黑色陶鼎中。堇支和各位君长也各投一子。
大家公推了几位长者君长过数。数完后报数,黑色陶鼎中六千七百子,彩色陶鼎中三百五十子。
符禺、丕吾见获得胜利,高兴地跳起来喊:“太好了,人心可鉴。”
堇支无可奈何地说:“那就按大家的意思办吧。”
话虽这么说,堇支心上十分不安,在六邑已经盟约,而族人不从,又怕蚩尤问罪,真为难。
光阴似箭,不觉到了酉岁初春。一日,堇支闻报:“有两支师旅浩浩荡荡而来,一为黄色衣着,一为绿色衣着。”
堇支知道是魑魅、魍魉师旅,不敢怠慢,一方面召集各位君长迎接,一方面组织犒劳。
魑魅见夙沙氏毫无出征迹象,喝问:“夙……沙……师旅……何……在?”
堇支一慌,不由得也学起魑魅,口吃起来:“还……还……没……没组建。”
魑魅火了,“啪”的一掌狠狠地打在堇支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花、半晌,才清醒过来。只见魑魅眼睛瞪得贼大,凶光逼人,横眉怒视,大张着嘴,面目狰狞,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赤裸着上身,胸间一片浓密的毛,腰系黄色皮裙,拔着一头断发,两臂纹着嘲凤,头上顶嘲凤,胡子麻渣,一脸横肉,身材粗大。提着两根石杵,真像一尊凶煞之神。
堇支不敢发作,忍着痛,强做笑脸,说“君后有所不知,六邑盟约回来后,不料族人不从,所以……”
魍魎不耐烦地:“你是干什么的,堂堂一个癝君居然说话不算数,笑话。”
堇支解释说:“夙沙古制,大事公议。”
“公议个屁。“魍魉粗鲁地骂道。魍魉同魑魅装束、长相一样,只不过浑身为绿色衣着,头上顶着满牢,身纹满牢,喝令,“好吧,以往不说了,限你三日内组建师旅,一同北进,违令者死。”
堇支点头哈腰:“是。”
魑魅:“慢!……全……氏……集……中坪……坪上。”
堇支仍点头哈腰:“是。”
魑魅、魍魉高高地站在坪上土阶顶,黄黎氏、绿黎氏围在四周,魍魉对着坪上万余名夙沙氏人拱手致意:“众位,去岁,堇支廪君同我们元后蚩尤、三苗大君后郁题亲自缔结盟约,商量好了共同北进。今岁却又猝然变卦,于理不通,于情不该。一切都部署好了,兵分三路,同伐中原。一路是我俩同夙沙氏三支师旅,经铜邑、滕邑、峄山攻取穷桑,穷桑乃大庭之墟,尔等乃大庭后裔,回归故里,何乐而不为?一路由蚩尤元后率领,经毫邑、柘邑,直取空桑。第三路由两曎、崇韦君后会同三苗,经淮邑、宛丘,夹攻空桑,预计,今秋前得手。岁末,再取轩辕鄈邑,明春招降王母,天下一定,蚩尤即为第十八世炎帝。如今,尔等却背信弃义,自食其言,按兵不动,倘若坏了元后大事,让尔等均死无葬身之地。“
魍魉一席话说得堇支心惊胆颤,满头大汗。
坪上土阶顶坐着十六位君长,静静地听着,冷冷地望着魑魅、魍魉,坪上众人鸦雀无声。魍魉讲完,厉声问道:“上次你们投石公决,我宣布无效,今天重来一次,不过不要你们投石,只要表一下态即可。”
魍魉清了清嗓子,说:“不同意出兵的站起来。”说罢两眼扫视,看谁站起来。
符禺腾地站起:“我不同意。这件事去岁举氏公议已经否决,决不能出兵。”
魑魅提着石杵走至符禺身边,用杵指着问:“再……说……一……一遍。”
“决——不——出——兵。”符禺话音未落,魑魅一杵击在符禺头上,脑浆迸裂,血溅荒野,立刻倒毙于地。夙沙氏群情激愤,一下子全都站起,指着魑魅高声喊叫:“绞死他,绞死他。”
魍魉挥手,黄黎氏、绿黎氏士卒手持戈矛一下子围了上去。
丕吾举起石矛说:“本不愿动干戈,逼迫着非动干戈,那就血战一场罢。”
堇支紧紧地捺住他:“君长不敢乱来,魑魅、魍魉气力超人,那样夙沙就举族被灭了。求求你千万别盲动。丕吾气得以头触地,伏地大哭。
堇支挥挥双手,对夙沙氏众人说:“事已至此,请勿多言,明日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组成师旅,北进中原。”堇支眼含热泪摆摆手:“大家回去准备准备。”堇支不愿再看到夙沙氏死人。
魑魅、魍魉傲然立在坪上,双手握杵,似两尊金刚一般。人们怒目以视,慢慢散去。
丕吾责备堇支:“你是魔鬼,你是灾星。是你给夙沙带来厄运,带来灾难,凤沙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中。”
董支无可奈何地播摇头:“我也没办法啊。”
丕吾凝视着西北方下决心说:“与其投九黎,不如投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