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水中央时,刑天一下子跳到岸上,大声喊:“放箭!”角号声起,“呜——呜——”之声响彻四野,五官两千余人,一齐放箭,箭如雨下,纷纷射到水面上,两黎哭爹喊娘,倒下一大片,剩下的没命地逃回南岸去了。
五官见得手了,一边嗷嗷地叫着,一边继续猛射,天色已经发暗,不一会儿,水面上就沉静下来。
两曎、崇韦倒退数里,才稳住阵角,两曎咬牙切齿地说:“刑天啊刑天,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利箭的滋味。”
崇韦紧握着柘弓说:“这好办,包在我身上。”
入夜,篝火旁,刑天设宴与五官、俞拊一起庆贺,俞拊说:“小胜小宴,大胜大宴,我期待着大宴。”
丙封瞅了瞅他说:“胜负在天,天若不予,期待也没用。”
俞拊摇摇头说:“我是信人不信天,同你不一样。”
夸父兴致勃勃地说:“扼守住涡水,一天射杀一百,十天就是一千,二十天,两曎、崇韦就全军覆没了。”
“想得太美了,你这仅仅是想像,要知道战事变幻莫测,明天还不知怎么样呢。”景风神秘地说。
第二日,刑天与俞拊在草帐中谈医,胡真官手提短戟匆匆赶来说:“两曎乘着一竹筏,口口声声要和你单独决战。”
刑天抄起干戚说:“别说水上,水下也不怕。走!”接着对胡真官说,“去找一条竹筏来。”
俞拊提醒说:“君后小心,当心两曎要什么花招。”
刑天满不在乎地说:“两曎是诡计多端,不过,没什么。”
刑天来到涡水,果然见水面上两人独乘一筏,前来索战。这时,胡真官腰插短戟、撑着竹筏赶来,刑天解下披风,只穿一条短裤,跃上竹筏挥舞着干戚:“走,迎上去。”
两曎见着刑天,说:“今天,就你我二人分个上下,要是我输了,我就退回六邑,永不渡涡水,要是君后你输了呢?”两曎鄙夷地望着刑天。
刑天也是一名勇将,除去蚩尤外,不曾有过对手。他大声嚷道:“要是我输了,让开涡水,任凭你长驱直入,怎么样?”
“好哇,一言为定。”说罢两曎双钺已经向刑天肚皮划来。刑天左手以干相迎,右手使石戚猛地一挡,“当”的一声,将两曎双铖拦住。
二人就在水面上厮杀,两岸呐喊声声,双方各为其主帅助威。
刑天杀得性起,干戚乱舞,搅得两曎眼花缭乱。刑天腹上双乳似目,肚脐似嘴,两曎常产生错觉。两曎索性挥起双铖,头上腹上乱砍,嘴里大声呼叫着。
崇韦躲在草丛中,手持弯弓,搭箭在手,瞄了一个时辰,看中时机,猛地向刑天射去。
刑天正与两曎酣战,突然觉得声音有异,迅速举干相迎,此干乃牛筋编成,坚硬无比。只听“当”的一声,一箭不偏不倚正中于上。刑天一看,好家伙,此箭竟将牛筋干穿透了,大吼一声:“好哇两曎,明着是对战,背地里却暗箭伤人。”
两曎继续挥舞双钺说:“这与我无关。”
崇韦见一箭放空,急了,喊:“放!”顿时,箭从涡水南岸纷纷射来,刑天、胡真官翻身跳入水中,向北岸游去。这边夸父也下令对射。涡水水面上成了箭的世界,南北对射。
刑天爬上岸,不停地说:“两曎小人也。暗算不是本事。”从此不与两曎对战。
双方据水对峙。又过十余日,两曎掐算时日,蚩尤、魑魅两支师旅快到空桑了,不由得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崇韦嘴里嚼着什么,说:“今夜轮到共工景风值夜,这个人见利忘义,待我偷偷地泅过去,设法买通他。”
入夜,繁星满天,四周一片漆黑。在共工负责的防线上,每隔一段点燃起一堆篝火,共工氏小心守护着长堤,严密注视着对岸。
夜半时分,景风感到有些饿了,掘了几只田鼠在篝火上炙烤,正待要吃,忽然耳边响起南语:“美味,岂能独享?”
景风大惊,拾头细看,见崇韦湿漉漉地站在眼前,急得扔下田鼠,赶紧抓起长矟。崇韦则笑嘻嘻地坐下,捡起田鼠撕剥两下,吞入口中。咬得吱吱作响,嘴里不断地说:“好香,真鲜美,真可口!”边吃边流涎水。
景风见崇韦没有恶意,又是孤身一人,遂静下来。坐到他对面,悄悄问:“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思念君后,来叙叙旧情。”
共工景风生怕别人发现:“两军相争,怎能私会?”
“不妨。别人不会知道。”崇韦从怀中掏出个包裹,打开后将一只黄色的玉琮递到景风面前:“请笑纳。”
景风推迟:“不行,千万不能。”
“唉!快收起,别无他意,这玩意,九黎多的是。”
玉琮是祭祀天地的礼器,十分稀罕,景风禁不住诱惑,接过来,不断抚摸,爱不释手,头也不抬:“要我怎么办?”
“没啥要求,岂能赠人以玉,索人以惠?”
景风纳闷:这玉绝不会白白相赐,管他呢,先收起来,到时再说。
接连数日崇韦夜夜泅水而至,找共工或小坐一会,或一起烤食,或谈天说地。过四五日后,崇韦突然对景风说:“明夜君后轮值,借道北去,君后只管睡觉即可。”
景风想:嗬!今日来索要他日之玉的报答了。断然拒绝:“不行,刑天怪罪,我怎么办?”可是却另指了一条路:“有本事溯流而上嘛。“
崇韦立即明白了,这分明是告诉他,溯流而上,必无防范。抱拳致意:“谢谢。”起身告辞。
翌日,崇韦设计牵制刑天,两曎等悄悄溯流而上。崇韦乘筏佯渡,对岸夸父手执蛇矛带着十几只小筏迎了过来。
崇韦劝诱夸父:“炎帝当灭,九黎当兴,你若识时务的话,趁早归顺。”
夸父仰天大笑:“哈哈,我大庭氏自创天下以来,于今十七世,五百余年,耒耜之功、医药之利,恩泽遍于天下,德惠四荒,炎族正如日升腾,方兴未艾。九黎擅人中原,如入罟网之中,何兴之有?”
崇韦劝降说:“九黎顺应天时,天赐神力,此力乃秉天地之精气,为九黎振兴而生。你不见南天朱雀灿烂,九黎必将入主中原。
夸父吼道:“痴心妄想,看矛。”双蛇矛照直伸向崇韦,崇韦以棒相迎,在水中大战。刑天这时赶到,见是崇韦,恼他暗箭伤人,对身后丙封说:“还他一箭。”
丙封瞄准崇韦,只是夸父或前或后,怕伤夸父,不敢放箭,刑天急得连连催促:“快放”
“怕伤夸父。”丙封难以下手。
刑天说:“你瞄准崇韦,我把夸父唤回来。”用手张在嘴上大喊:“夸父归来!”
夸父不知何事急命拨转竹筏转回。夸父一离开,丙封看准宗韦一箭射去。也是崇韦命不当死,筏子一晃,差点将他晃人水中,牙棒一动,正射中牙棒。崇韦吓了一跳,惊得大睁着眼说:“哎呀!你们也会放暗箭?”匆匆返回。
刑天、丙封、夸父站在堤岸上大声笑着指点着,看着崇韦的狼狈相,十分得意。
丙封望着望着,突然有所发现,怎么只见崇韦一人,两曎何在?
拾起头又看看涡水上游,一只只白鹭惊飞。丙封似有所悟,手指上游,惊呼:“上当了,两曎偷渡。”
刑天猛然惊醒,抄起干戚:“快!溯流而上。”
却说两曎带着赤黎氏迅速来到一个渡口,涡水平缓,对岸杳无人烟,只有白花花的芦花,两曎高兴地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说:“刑天,你可上当了。”
遂下令渡水,两曎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对岸,高兴地哼着曲子,正走着,却觉得有人挡道,猛一抬头,见是刑天昂首而立,手握干戚,怒目而视。
两曎恨得直咬牙说:“怎么又是你。”
“哈哈,这叫冤家路窄。少说废话,吃我一戚。”二人很快厮杀在一起,夸父、丙封相继赶到。赤黎氏与五官短兵相接,好一场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
崇韦这时也赶到,二黎越战越勇,五官步步后退,直退到涡邑。刑天下令:“不准再退,坚守到底。”说罢赤膊奋战,拼死抵住两曎,迫使二黎停下来。
两曎望着空桑方向,对崇韦说:“这里离空桑只有二三日的路程,胜利已经在望。”
崇韦出主意说:“五官之中,刑天最勇猛,能击败刑天,五官自垮。”两曎点点头:“但是,怎么击败他呢?”
刑天此时焦急万分,急得直搔头:“坏了,节节败退,难道要退到空桑不成?”
丙封仍然是那句话:“胜负在天,急也没用。”
俞拊说:“快!派人向空桑告急罢。”
刑天以戚击地:“尽管离空桑只有二三日路程,但是只要我在,两曎就休想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