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将他拿着玉佩的手折起来,认真地对他说:“阿肆,我第一次在私塾见到你,我便觉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如玉的公子,而后看到你腰间的玉佩,觉得你和你的玉佩十分相配。人如玉,玉也如人,你们都是世间少有的无瑕玉。”阿肆听罢,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温和地说:“阿珊最近很有长进,都会用诗句了。”我的脸红了红,低下头,没说什么。
阿肆又说:“阿珊是我见过的最纯真的女孩子,你亦是世间少有的无瑕玉。况且,这玉佩是我的,你便收下罢。”顿了顿又道,“阿珊和阿肆,是顶好顶好的朋友……”我偷偷地抬头看了阿肆一眼,发现他的脸竟有些红,他刚才和那李家姑娘在一起时,脸都不红,我又在心里想——阿肆是不是喜欢我呢?我笑着指他的脸,打趣地说:“阿肆,你的脸红啦!”说罢伸手拿过他的玉佩,像他那样挂在自己的腰间。阿肆的脸更红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会红成这般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回到家中,我将那玉佩取下来,拿在手里,对着从窗子外翻进来的阳光仔细地看着它,上面雕刻的花纹很好看,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花纹,只是觉得很好看。阳光透过它,通体透明,发出淡淡的光辉,真像那天上的月亮。我又想起阿肆的脸,我握着玉佩,趴在小书桌上,沉沉地睡去……
我好像梦到阿肆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在一片很大的草地上欢快地奔跑,我看到他好看的脸上挂着真心的笑容,他总是很认真地望着我,突然,他放开我的手,对我说:“阿珊,我……要和那李家姑娘成亲了。”我怔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滑落我的脸颊,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样边哭,边看着他。我的心很痛很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比受了刀锯斧钺之刑还要痛上千倍万倍……我记得,爹爹说过,最痛的莫过于受那斧钺之刑。我觉得自己面前的阿肆离我越来越远,我渐渐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像上次掉入了冰冷的湖中,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
我终于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我发现我正躺在将军府的架子床上,浑身都像是骨头散架似的疼。我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冰凉。夜晚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打在床上,我看到一个人正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得很香。他是我的阿肆。阿肆好像醒了过来,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的双眼。他好像苍老了很多,在月光的照映下,我看到他脸上有着他曾经从未有过的青色胡茬。他愣了一下,突然扑到我身上拥住我,略微呜咽着说:“阿珊,我的阿珊……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已经昏睡三日了!”我搂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阿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推开我,兴奋地道:“阿珊,你辛苦了,快看看我们的玉儿。”他对外面喊了一声,乳母便从门外进来,唤我为“夫人”后,将一个被襁褓包住的小女婴放在我的怀里。她探究地望着我,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脸,我亲了下她的小脸蛋儿,她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阿肆看着我和玉儿,温和地笑着。
我生完玉儿,便一直昏迷不醒,已经持续了三日。原来,我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梦里尽是我和阿肆少年时的点点滴滴,我突然怅然地问他:“阿肆,你可曾喜欢过那李家姑娘?”
阿肆望着我,没说话。
我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感觉心里又是揪心地痛。
阿肆突然一脸寻思地开口道:“哪个李家姑娘?”
我充满怀疑地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是那个曾经一直缠着你的李家姑娘!”阿肆听罢,“噗”地笑出声,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就像那时一样。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眸子里倒映出我的模样,他一字一句,坚定道:“我,从来只喜欢阿珊一人。”
怀中的玉儿有些困意,慢慢闭上眼睛,露出满足的微笑。我想亲亲她,可是怕将她给弄醒,于是我慢慢地摇着双臂,让她能更快地入睡。阿肆揽着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压低声音诵道:“愿得一人心——”
我微笑着接上下一句:“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