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父亲在堂前喝茶,面带愁容。
暖玉上前为晏匀斟茶:“父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蜀中大旱,这京中的商户纷纷捐献银两缓解国难。”晏匀一想到如今朝中的局面就觉的不适,丞相与太子分庭抗礼,两边势力相当,而如今丞相身边的被封栾尘为禁军统领,冥冥之中就有权势大过太子的可能。
这丞相,少年得志,却狠辣无比,手段残忍,朝中大臣大半都畏惧他。
“国难势必会引起慌乱,父亲已不在朝中为官,至于国事,父亲尽力便好。”暖玉当然知道,如果是普通的国难捐钱父亲又怎会愁眉不展。坊间传闻,她也是听过的,说晏家富可敌国,可她自己都没亲眼见过,又怎能听信,只怕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暖玉,女儿家不要妄议朝政,你去看看你姐姐在干什么。”
“是。”暖玉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就算是有事,她一个女儿家,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晌午
暖玉将厨房拿来的牛乳糕端进了晏绮依的房里。
“姐姐快来尝尝我新做的牛乳糕。”
这牛乳糕她琢磨了好久,糖要适量,太多了会腻,太少了没味道,火候也要刚刚好,火大了牛乳糕会硬,火小了就会软趴趴的,没有口感。
晏绮依听见暖玉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
“姐姐怎么晌午了还在贪睡,是不是身子不爽。”
——“只是有些乏,歇一下便好了。”
“那便好。”暖玉看着晏绮依略带苍白的脸色,一时语塞。
——“不是要让我吃牛乳糕?”暖玉看着,随即将牛乳糕递了过去。
晏绮依咬了一小口,口感松软醇香,只是她实在没有胃口。
“姐姐,不知为何,我这几日梦中总会梦到一个孩子,哭着唤我“姐姐。”
晏绮依一怔,随即说:“——许是你最近累了,才会这样,莫要放在心上。”
“好。”暖玉应着,心里虽疑惑,也并未完全放在心上。
她一直好奇自己的过去,好奇自己曾经忘记的那些事。每当她问到的时候,姐姐和父亲也总是会转移话题。小时候父亲说不想她知道,她便不再追问,如今自己大了,就算父亲姐姐不说,她也有办法查出来。
——“我明日要去庙里进香,你要同我一起吗?”原来已经十五了,只是这次暖玉并不想跟着。
“明日姐姐便带着艺宁去吧,我留在家里。”
如果暖玉知道自己没去会发生那些事,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可世事无常,躲不过的终究还是会来。
“姐姐,皇上明知栾尘是丞相的人,还要予他兵权,皇上莫不是动了什么心思。”暖玉一直好奇明明太子是皇上的嫡长子,又已经立为储君,为何还要将他的权利削弱。
“——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怎么知晓,太子殿下与丞相不和是人尽皆知的,皇上这么做定是有他的想法,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竟敢窥探朝政。”晏绮依呵斥她。
“我只是好奇,为何不将权利交于自己的儿子,要交于外人,就算是不想让太子权利过盛,也不该给丞相。”暖玉虽没见过那丞相,但暖玉觉得,那丞相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呀你,平时让你多看些书,怎么也不肯,倒是对这事上心的很。皇上能放任丞相如此,自是他有过人之处,不要平日里净听些传言,误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这是在帮着那丞相说话吗?”暖玉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休要打趣我,只是想你有什么事要自己知道,想过了再说,休要听信别人的只言片语。”
“知道了姐姐。”暖玉贼兮兮的看着晏绮依笑,晏绮依摇了摇头,有些事她终会知道。
晚上
晏绮依推开书房的门,看见晏匀愁容满面心下多了忧虑。
朝堂上的事她有所耳闻,父亲担忧的,她也自知清楚一二,只是如今这局势怕是会将算盘打到她家。
“——爹,公子可说了什么。”
晏匀摇了摇头,“他只叫我等着。”
“——公子要父亲等,父亲便等吧。”晏绮依看着父亲鬓边多出来的白发,心下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傻孩子,爹担心的哪里是自己,爹是怕他把算盘打到你的头上。”晏匀看着自己的女儿。
朝堂之上的事他虽说不准,但国库空虚是真的。捕风捉影的说晏匀家里富可敌国,皇上自是不会光明正大的朝他索要银两,可晏绮依待嫁闺中,娶了晏绮依,自是万事大吉了。
“——爹,近几日暖玉说是总会做同样的梦,问起了从前的事,还问起了滦尘。如今滦尘已长大成人,女儿想着,有些事,她是不是应该知道了。”
“公子没说,我们还是不要擅做决定。当年她父母惨死,弟弟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公子怕救不活滦尘不忍看她承受不住打击,便用药让她忘了往事。倘若告诉她,她定要追查十三年前的事,于她来说,那件事或许会让她一蹶不振,但,爹只怕......”
“爹,我不怕。”
她有什么好怕的,这十几年来的日子她过的那么艰难,每当看见暖玉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张温柔的脸。她从小便没有娘,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模样,她总是想着,自己的母亲若是还在,也定会是这般美丽的模样。
可有些事,终究没办法挽回。
第二日晌午
传旨的公公到晏府的时候,晏匀正好从账房回来,看到齐公公先是一愣,他也曾于朝廷任职,这齐公公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如今怎么亲自到这来,定是赶忙上前问好。
“不知齐公公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说到底是陪皇上一起长大的奴才,恐怕有的时候皇上会更信任齐公公,所以这齐公公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皇上命奴才请您到宫中小坐,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想起从前那档子事,您又是陪皇上打下天下的功臣,这许久不见,有些想念了。”齐公公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无事怎会让最器重的老臣来请他,分明就是告诉他必须要去,并且,还有要是与他说。
“既是皇上想念,那草民也不敢怠慢,忘公公见谅我不请公公入坐,我们即刻启程吧,改日草民便登门请罪。”
“您说的哪里话,咱们这吃饷银的自是为主子命是从,这皇上说什么,咱们就得听,不是吗?”齐公公放慢了语速,眼神幽深。
“多谢公公提点,公公说的,草民记下了。”晏匀看着齐公公,想着皇上叫他入宫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就请吧。”齐公公俯身,做出请的姿势,晏匀回礼,信步出府。
一路上,晏匀就在想皇上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顺手拨乱了额前的头发,齐公公竟也知晏匀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