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利地洗碗刷盘、扫地拖地之后,武鸣穿上厚实的黑色羽绒服,一边低头系鞋带一边对坐在沙发上刷抖音的妻子说到:“亲爱滴,我走啦啊。”
“嗯嗯”。任琪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鼻子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可爱哼声,随后她突然间毫无形象的嘎嘎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十分奔放,从来不会将手掌掩在嘴前作大家闺秀状,只是将头微微后仰,嘴角渐渐扯起大大的弧度,温润妩媚的红唇缓缓张开,光洁的牙齿在灯光下白亮晶莹,粉嫩的舌头平展下压,饱满的气流从喉咙深处喷薄而出…
啊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嗝~
诶诶…武鸣抓了抓日渐凋零的秀发,又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加大音量唤醒这个沉迷刷视频的老娘们,儿子的助攻就到了。
一张小手直接挡在了任琪的手机屏幕前,男童特有的嗓音直接钻进她的耳中:“老妈,我爸和你说话呢!”
“哦哦,”任琪一边将儿子的手掌拨开,一边把目光转向呆立在门口的武鸣,脑袋一歪:“好老公,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不是吧你??说好了我今晚和哥们聚会的,你说过刷完碗扫完地就可以去的…”武鸣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是要赖账吧?”
“呜呜,人家一个人在家寂寞嘛,会想你的~”任琪大眼睛里水光盈盈,声音软腻甜糯。
武鸣翻了翻白眼:“拜托,你个女汉子就不要撒娇了,你看儿子都快吐了。”
看着旁边小伙子呲牙咧嘴的怪样,任琪撅了撅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豪爽大气:“别太晚啊,别喝太多啊,不许玩牌啊!”
“好了好了,我哪次喝多过?”武鸣摆了摆手,拧开了门把手:“拜拜,你们娘俩要好好相处啊。”
“一定不要太晚啊,太晚了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呦。”任琪压低了声音,一副灵异电影里女巫的神神叨叨形态:“听说有人被吸干了全身的血,然后曝尸荒野啊。”
“嗯嗯,我今晚一定会多吃点蒜的。”武鸣哭笑不得。最近网上突然盛传吸血鬼出没的都市传说,不过那些所谓有证据的视频和图片一看就是人为雕琢的,只不过又是一场网络狂欢罢了。
出了家门的武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柏岭区的一家饭店。在那里,他的一帮哥们弟兄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拍马赶到。
人齐,菜满,酒端起,大家伙一仰脖干了开幕酒,席间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各种话题从席中众人的唇齿间飘飞而出,人们一边唠着嗑一边相互找着酒,好不快活。
正所谓“酒喝千杯如此”,酒席间恣意放飞的众人,个个都是人到中年有妻有子的成年人精,家庭和谐与兄弟情义之间的平衡掌控早已臻于化境。在酣意已尽,酒劲上头之前,大家果断撤离,除了轮到做东的武鸣正在前台结账,其他人互道晚安,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去了。
“这帮犊子,就没一个等我一下的。”付完款的武鸣看着空空如也的饭店门前,笑骂一声,然后甩开两条不长的腿,沿着街灯下的人行道向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是个不太爱运动的宅男型男子,不过酒后人的性格总会与平时有些许不同。小酌之后的武鸣总是喜欢步行一段路然后再打车回家。
谁还没点怪癖呢?
走了一会,本来就没喝过量的武鸣,脑中的酒意渐渐散去,越来越清醒的同时,深冬的寒意也越来越明显地灌进他的领口。
一定要抓紧买件新羽绒服,帽子坏了实在太受罪了。他自己念叨着同时紧了紧身上羽绒服,然后走到路边回头看有没有路过的空车。
五分钟后,望着空无一车的机动车道,武鸣只好继续前行,心中碎碎念着:“我说这家饭店偏吧,你们还不信!瞧瞧,这才晚上十一点多,连个车影都见不到!”
正郁闷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连忙摘下手套,用僵硬的手指触碰着屏幕,看见任琪发给他的信息。
“老公,还没结束吗?”后面是一个对着手指的委屈表情。
用手机拍下了空荡荡的道路,发给任琪,附一条语音信息:我正在黑暗的大道上迅跑呢,马上到家。
“那你注意安全啊,我等你回来,嘻嘻~”
“嗯,好的……”为什么武鸣的声音有些颤抖呢?
给老婆报了平安后,他又随手点开了兄弟群里张哥十分钟前发的一段视频,其他兄弟估计都看过了,刷了一堆评论。反正走路也怪无聊的,看看他们又整啥幺蛾子了。
点进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小区,环境优雅,整洁的方砖地面中间,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从木质长廊下延伸出来,路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缓步走着。
然后就是一片灰色的雾气突然弥漫在画面中,当雾气消散后,那一对情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两人的衣物。
“这小区监控已经被相关部门封存了,这是我一哥们悄悄保存下来的”——张大帅。
“得了吧,网上都传了好几天了,张哥你这也太落后了吧。”——黄鳝大爷。
“就这特效,五分钱不能再多了。”——白鹭盼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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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群里热热闹闹吵吵嚷嚷,武鸣果断锁了屏。又一段都市传说,现在的人们闲成这样了吗?
将手机揣回兜里,感受着四周的空旷与静谧,武鸣不自然地抖了抖身子。做为一名不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有些后悔在此情此景下联想到那两个都市传说了。
这幽静的环境,这昏暗的灯光(其实并不),这空无一人的马路,标标准准的灵异事件发生场所啊。
武鸣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心道没事没事,马上就到盛景大厦那个繁华路口了,到时候就能打上出租,直奔温暖的港湾了。
透过缓缓消散的白色哈气,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人影,正与武鸣相向而行。
看到有人,武鸣放松下来,总算见着个活人了,说明要到繁华路段了,至少不用自己吓自己了。想到这里,他放松的同时又鄙视了自己一番:多大个人了,胆子还这么小?丢人啊。
他的脚步轻松了下来,望着对面越走越近的人,甚至有些想看看对方的模样。
嗯嗯,身体素质真好啊,外套貌似只穿了件风衣,而且还敞着怀,风衣下摆随风飘逸的样子倒是酷劲十足。
更近了些,一条贴身的深棕色单裤将修长腿部曲线展露无遗,武鸣的目光居然忍不住顺着那柔和完美的弧线向上延伸。
白色的收腰衬衫向内凹进,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诱人腰线,地形向上又逐渐攀高,由盆地浑然天成地过渡到平原,在拉高到高原,最后是巍峨险峻的山峰。
见鬼了,停下来!武鸣内心呐喊着挣扎着。他虽然是个普通且正常的成年男性,路上遇到美女也会忍不住扫上一眼,但却是个极有原则并且有礼貌的人。平常就算偶尔遇到惊艳之颜,他顶多只会不着痕迹地瞟上一瞟,绝对不会像某些油腻男那样,一副猪哥样地盯着人家姑娘不放,恨不得用目光扒下对方衣物似的。
但现在,他侵略性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路向上,把对面的女士从尾到头看了个细致!即便用喝多了来做借口,武鸣都觉得自己很不咋地,何况自己并没有喝多。
对面的人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走路的节奏和姿态完全没有改变,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配合着完美的身姿,更添几分诱人。
在内心的纠结中,他终于看到了这副撩人身材的主人的面容。
白。这是武鸣的第一感觉。那是一种几无血色的白,但却令人生不起病态的感觉。
洁白细致的脸蛋上,一双红色的眸子散发着莫名的魔力,仿佛要将武鸣整个人吸入其中。
武鸣整个人仿佛呆住一般,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任由那女人款款而来,欺近自己身畔,口中低吟着莫名的声音,将一对尖利冰冷的獠牙贴在自己温热的脖颈之上。
剧烈的刺痛感传来,武鸣的神志突然清明起来,但他依旧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地感受着血液从颈部伤口汩汩流动而出。
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昏暗,最后在一抹灰色闪过后,武鸣陷入了昏迷。
冷,很冷,非常冷。
然后武鸣他…被冻醒了。
“阿嚏,阿嚏!”连打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之后,武鸣用发抖的手臂撑起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灿烂的阳光放肆地挥洒在大地之上,他眯了眯眼睛,然后晃了晃混沌的脑壳,昨晚的遭遇的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
然后他有些惊恐的用颤抖的手缓缓向自己的脖子摸去。
嗯,还是那么粗糙。反复自摸之后,武鸣终于确定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任何伤口。
他呼了口气,看样子被女吸血鬼吸血这个场景,估计只是自己醉酒后的臆想而已。
就是不知道,这一晚上自己这个醉鬼到底干了些什么。
糟了!武鸣突然一个机灵:一晚上没回家,老婆得担心成什么样子啊?!当然,更大可能是怒火中烧大于担惊受怕吧…
不行,得赶紧打个电话。
嗯?我电话呢?不是在上衣兜里吗?
嗯?我上衣呢?我裤子呢?
天哪,武鸣悲催地发现,坐在地上的自己,比跳某种舞蹈的女郎还少穿一根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