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竹最近很忙，他到了初三，下一年就要中考了。
周光竹是周家除了周光荷以外尚且还能学习得进去的人，对学习谈不上热爱，但由于年纪尚浅无所事事，闲来只好翻翻课本做做题，因此学习倒也不差，但升学压力摆在那里，学校升学班的早自习提前半个小时，放学推迟一个小时，他开始了起早贪黑的日子。周凯眼皮子底下没了周光竹，总觉得他受了苦，零花钱加了倍。
周光竹人如其名，瘦得跟竹竿似的，浑身加起来没几两肉，皮肤又黑，故而在班上不是个招桃花的存在，在早恋铺天盖地的时代，周光竹硬是没跟女生一起走过路。常年骑个自行车荡来荡去。
家里的姐姐们都用各种理由离开了，周母在县城酒店当了清洁工，包吃住，她倒是没住里头，可也没回来吃，家里没人做饭，考虑到周凯下了班还要回家吃饭，周光竹一放学就骑着自行车往家飞奔。
早上他走之前会把米淘了放进电饭锅里，把要炒的菜洗好，因此中午回来只需要煎热了油把菜放进去弄熟就是了。
周光竹把莲花白从油锅里捞起来，装进盘子里，这时卷帘门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周凯拎着一个口袋从外面回来了。
“爸，快来吃饭！”周光竹一边招呼着，一边盛好了饭放在桌上。“小竹啊！我买了几个苹果，你等会儿带在书包里，渴了吃点，比喝水好！”
周光竹答应着，看向墙上的挂钟，还剩四十分钟就上课了，去学校就得20分钟，他抬起装莲花白的盘子往自己碗里边儿倒了半碗，和着饭吃了下去，又爬上自行车飞奔，刚走两步，周凯在后边声嘶力竭地喊“小竹！叫你拿苹果啊！我专门给你买的！”
周光竹没办法，又倒了回去，任凭周父将两个大苹果塞进自己书包里，这才用力蹬着自行车往前行去。
他书包很空，想着中午回家吃饭，他把书都放教室了，书包里就一串钥匙，大苹果在书包里随着少年的自行车越过陡坡，穿越平地，欢脱跳跃，被钥匙撞了个鼻青脸肿。
下午上四节课，会上到六点钟，周光竹把手伸进书包里，抚摸着大苹果身上的伤，眼睛盯着黑板，心里想着妈妈。一个人被分成三半了，好在物理老师在台上算题目，好像把他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会儿没功夫观察眼神迷离的周光竹。
秒针划过最后一格，分针落在十二上，刚好六点整。同一时间，学校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和学生都松了口气，并不互相折磨，痛痛快快地放了学。周光竹爬上自行车，直奔酒店而去，在酒店门口看见了周母。
“妈，你上来！我带你回去！”周光竹冲周母喊，周母刚刚下班。和一群妇女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家长里短，冷不防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周光竹坐在自行车上，一双瘦瘦的手正冲她招着。
“妈，上来呀，我带你回去！”
“你能带得动吗？”
“放心吧！”
说着从包里拿出苹果塞到周母手里，用力蹬着自行车。
红透了的夕阳挂在天边，周光竹的自行车踩着砖房的影子行过街边，穿过百货市场，香味和人声一起掠过母子俩的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