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与齐元笙的初见,其实很狼狈。
齐元笙的五岁到十五岁,是在昭国度过的。他作为质子孤身来到昭国,而他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夏瑶。
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七岁的齐元笙在自己小小的府邸内,望着四角的灰暗的天空。他已经来到这里两年了,也与府邸内的小厮们熟识了,可他还是想念他的哥哥,想念他的母妃,想念那些宫女侍卫们。
“真希望有一个朋友来陪我玩。”齐元笙对着天空说道。
然后,他就真的有朋友了。
齐元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小女孩与侍卫谈话的声音,便好奇出去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因为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又恰逢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情急之下找到了齐元笙的府邸想要在这避一避雨。
小女孩已经浑身湿透了,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头皮上,下裳被溅上了泥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可她似乎并不在意。
“阿成,放她进来吧。”齐元笙对着侍卫说道。侍卫急忙让开,放了小女孩进去,齐元笙于是带着小女孩到了厅堂坐下。
“谢谢你啊小哥哥!我叫夏瑶。”夏瑶冲齐元笙甜甜地一笑,齐元笙心里突然一暖。“我叫齐元笙。”
夏瑶打量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齐元笙,又说道:“齐哥哥,我应该比你小吧,我六岁了。”
齐元笙点点头,“嗯,我今年七岁!所以……我们能交个朋友吗?”说完齐元笙又有点忐忑,他怕这样太过于唐突。
小孩子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只不过齐元笙长在深宫里,从小就见识到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母妃也经常教育他要时刻保持警戒之心,不能轻易与人交好,更不能将自己的秘密随意告诉别人。
可是在这个除了这座府邸的下人和昭国皇帝没有人认识他的异乡,面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他想放下那些戒备,真真正正有一个交心的朋友。
夏瑶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从那以后,夏瑶每次有时间都会来齐元笙这陪他玩一个下午。他在这的前两年,是沉闷灰暗的,而夏瑶的到来,点亮了他的生活。夏瑶陪伴他走过了剩下漫长的八年。
他们渐渐长大,齐元笙也发觉自己对于夏瑶的特殊的感情,而夏瑶也悄悄喜欢上了这个大哥哥。
齐元笙十五岁了,十年的时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他可以回到齐国了,回到他想念的哥哥和母妃身边,可他却突然舍不得这里。齐元笙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夏瑶了。临别之时,夏瑶和齐元笙两人坐在郊外的林中,靠着树,夏瑶只是默默地哭着,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这一天来得竟然这样快。
“齐哥哥,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齐元笙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这皇宫大院,踏进去了,就不可能再轻易逃出来了。
“阿瑶,你若想我了,就写信给我。”
“齐哥哥,我想一直陪着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夏瑶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齐元笙的手上,齐元笙反过来将她的手包住,却止不住颤抖起来。
“阿瑶……”齐元笙只是这样唤着她,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没有办法给夏瑶任何承诺,他连他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他又如何能保证夏瑶的平安与幸福?
夏瑶明白他心中的顾虑,抽出手从自己的鬓边取下一支木簪放在齐元笙的手中,轻声说道:“这簪子虽不是金银,却如同我们,只求平淡安好,坚韧而不屈。我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能阻挡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若是心中有执念,必定会相见。”
齐元笙抬手拭去夏瑶脸上的泪痕,“嗯,这香木历经沧桑自有幽香,我相信等到我们再相见之时便是我风风光光娶你之日。我会收好它的,见簪如见你。”
“齐哥哥,你一别齐国数年,不熟悉齐国如今局势,可这朝堂斗争暗流汹涌,千万要步步小心。”夏瑶不放心,又叮嘱道。
齐元笙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人儿的一呼一吸,生怕她会溜走。不,她不会走,要走的人,是自己。
“我等你。”怀中的人突然细声说道。
夏瑶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却清晰地印在了齐元笙的脑海中。这简单的三个字,给了齐元笙前进和面对未知前途的勇气。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滴在了夏瑶的手背上,滚烫,炽热。
齐元笙回到齐国,找来了上好的工匠为这支木簪雕花。工匠雕工极好,这雕出来的花好似从这木头上长出来,焕发着勃勃的生机,而这木簪本是上好的香木制成,散发着幽香,此时便仿佛是那簪上的花散发出来的。
齐元笙小心将簪子包好放入锦盒中。他迫不及待提笔写信,抒发自己对她的思念与簪子制成的喜悦。十几天后齐元笙就收到了夏瑶的回信。
“齐哥哥,近来可好?见字如晤,喜不自禁。我亦是很想念你的。听闻我送你的木簪你命精工良匠雕了花,这真是极好的。
只是不知你近来在朝堂上可有遇人刁难,也不知你与兄长关系如何,我甚是担心。还有一件喜事,娘亲许我及笄之后为我开一家首饰店。我这里一切都好,勿念。
阿瑶,亲笔。”
齐元笙看着熟悉的字迹怔怔出神,如今他刚刚回宫,朝中没有自己势力,举步维艰,他真的看不清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