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很宽阔,只是并没有三层以上的建筑,所以一眼就能看见极远处的山脚下巨大的运输带和半山腰的几组高耸的风力发电机。
他眼前的是一条不算宽敞的石板主路,主路两旁沿街叫卖的摊贩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比他们更高级的是有自己店铺的商人,他们的牌子立的很高,门口洒脱的挂着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商品。
而从主路向左右两侧分列的房屋建筑就有很大区别。
左手边的西区,房屋虽也说不上太好,但也干净整洁,墙上刷着粗糙劣质的油漆,有些还有自己的院子,里面种着各色的鲜花植物,但更多地是变成了菜园。街道略微整洁,人流不多,偶尔出现的大多衣服干净,配饰考究。
东区就不太一样,这里的房子大多是拼接而成,高矮大小错落不一,有的用各色木板拼凑而成,甚至有些破洞的地方,只是随便找了些东西填塞上。好一点的外面镶嵌了一些掉漆的铁皮,这样也增加了私密性和保暖性,房子之间填充着旧物和垃圾。
这里的人流非常密集,仿若一个嘈杂的菜市,人们所穿的衣服花样很多,但大多没有搭配,有什么穿什么,甚至脸上、衣服上的油渍,脏渍看上去也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一样。
这里街道路面没有任何石板,上面布满了淤泥和动物的粪便,有些女人在门口洗衣服,洗完的水直接倾倒在泥路上。
“这里应该就是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吧……”看着这里如此的‘接地气’,他苦笑的摇摇头,向东区里走去。
注视着,赶着几只扇着翅膀昂首挺胸的大鹅,从身后走过去的老头,和追着两只满身臭泥的小猪,狼狈的跑过身边的女孩,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不知道应该找谁问问住宿的地方。
“借过,借过。”
从斜后方传来不高的叫喊声,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推着木制两轮翻斗车的大汉叼着根烟,从身边疾驰而过,低头看了看已经快被泥浆裹满的裤腿和鞋,转向大汉离去的方向。
这里是东区城墙的边上,但和别处不同,这里的城墙并没有修好,砖石只累到三四米高,再往上,就只能看到竖起的铁质墙骨。
推车走过的人把车停在墙下,一个挺着啤酒肚,满脸邋遢的中年男人身边。
他好像记得那车里装的都是腐烂的菜叶和吃剩的残羹冷炙,“那不是生活垃圾吗?不应该推到填埋场或者拿去喂猪,怎么推工地上了?”
奇怪的举动,让他忘了溅满泥浆的裤腿,专心致志的看他们有什么节目。
那邋遢的啤酒肚汉子,看着刚推到身边的一车泔水,皱了皱眉,嘟囔着:“就不让老子歇会?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少废话,耽误了工期,咱们都要被扣工钱!”推车的人也是一脸不耐,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唉”啤酒肚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把脸埋进了装泔水的车斗里。
百里无危凌乱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愣愣的看着,“这里的生活这么艰苦吗?”
车兜里的泔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那个把脸埋在车兜里的人,一直在发出“呼哧呼哧”声音。
那男人吃了小半车斗后,抬起憋的通红的脸,仿佛在酝酿什么。
旁边推车的男人马上冲一边吼道:“快把车推来!磨蹭什么呢!”
一个十多岁长得干瘦,满身泥浆的少年,推着一辆小斗车跑了过来。
啤酒肚男子瞪着睁大的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实在憋不住了,拄着刚推来的小车就往里吐起来!
可百里无危发现,他吐的并不是吃进去的泔水!而是黑灰色的泥浆!和墙上砌砖工人所用一样的泥浆……
一股微微凉风吹过百里无危的身上,他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操作……”
……
那男人吐了整整半车的泥浆才停下,拍了拍并没有下去多少的肚子,胡乱的擦了擦嘴上、胡子上的泥水,仿佛没什么气道:“歇会儿,歇会儿……”一屁股坐在脚下并不比泥地高多少的小木墩上,喘着气。
“瞧你这废物的,你要不是靠这能力,能拿比我们多五倍的积分?”旁边男子一脸的酸味,转头对干瘦少年说道:“先推过去,估计上面要没了。”
少年答了一声,吃力的推着车子向升降梯走去。
他时分好奇的拉住一个过路的青年,这青年一脸的营养不良,人比他还高,身上穿着一件浆洗的发白的绿色长衫。
“兄弟,打搅一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指了指墙下两人。
青年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百里无危,却并没说话。
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三个指头相互搓了搓。
看着伸过来的手,他那能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只是心中实在不解,认真考虑了一下,从杂粮饼子上掰了一小半,递给了青年。
青年本来想要点钱,谁知道这家伙这么小气,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还是接了过来,一边吃一边说:“那是他的变异能力。”
“变异能力?……还有这样的变异能力?”他忽然想起了花小鱼在山洞跟他说过,异能者有战斗和生活之分。
但是这生活能力他却并没在意,没想到,是这么个生活法……
“是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三两口咽下饼子,舔了舔手上的残渣。
“我一直在山里生活,第一次来奎南。”
“那我跟你讲讲?”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性。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青年再次伸出手,三个手指搓了搓。
他很气恼,这人怎么如此贪得无厌!但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半块杂粮饼子上,又揪了一半,递给青年。
青年不愿意了,恼怒的喊道:“你这喂鱼呢!”
他尴尬的思虑了一番,一狠心,把剩余的小半块都塞到青年手里,“你再不说,我就拿回去了!”
看了看手里可怜兮兮的两小块饼子,青年长长一叹,知道今天碰上个狠人!
所以就认命的说道:“生活异能最开始被称为废异能,因为对战斗没有一点帮助,但当人们建立了聚集地后,发现这种废异能竟然在生活中,能提供各种帮助,所以在聚集地的学校里,也开始分设成两个学院,一个是战斗培训学院,一个是生活培训学院。”青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后,连忙把手里可怜的两块饼子塞进嘴里。
本打算等青年说完,就抢回来的他,暗暗一叹“这家伙也太精了……”
青年撸着脖子咽下饼,知道今天在他身上卡不着什么油了,转身就走。
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拽住青年的后衣领,“哪能租到房子?”
青年挣脱了他的手,整了整衣服,不耐烦道:“前面左转找病婶!”说完,一路小跑的离开,生怕这铁公鸡再问个没完没了。
“前面……左转?”看了看前面几百米望不到头的泥巴路,和二三十条向左转的岔路,勃然大怒:“你奶奶的…还我饼!”
……
最后,他还是靠着孜孜不倦的不耻下问,问到了病婶的所在,只是请教前,他把饼子都塞进了衣服里。
看着这个只能用残破形容的木板房,刮起的微风带着房顶的铁皮,和穿过板缝的,混合乐章响起,就仿若,此刻的心情……
门前的妇人正在浆洗衣服,她穿着带着补丁,颜色暗淡的蓝色长裙,头上缠了一块灰白色的毛巾,双手正用力搓着上面只有一些肥皂沫的旧衣裳。
走到妇人身边,轻声问道:“请问,这里有房子出租吗?”
妇人一愣,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有的,你想租吗?咳咳……”
这妇人大约四十多岁,脸型较胖,但一看就是浮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挤得更小,嘴唇又大又厚,还长了满脸的雀斑,实在是不能和美挂钩。
这女人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应该是有常年的肺病。
“嗯,那价钱怎么算?”他看了看眼前的房子,身上的钱买了居民证和饼子,只剩下六十七积分,现在还没有进项,就凑合凑合吧。
“一个月五积分,交一年的……给你算五十积分。咳咳…”
他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扭头看了看屋子,暗暗一咬牙,“行吧,我先交一个月的!”说完,数出积分牌递给了妇人。
妇人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接过递来的积分牌,塞进衣兜,“我叫病婶,我们这里,电费是我出,其余的什么都不包括,但是电费也只包括一盏灯,别的不行。”
微微一愣,也不多言“好的病婶,那我进去了…”说完,抬脚往里走去。
他想了想,自己身上除了三个饼子和一块玉珏还有啥?看看这破屋子,奢求什么?能睡觉就不错了……
“哎哎哎,小伙子你干嘛去?”却不想,病婶拦住了他。
“我进屋啊!”
“想什么呢!那是我住的,你住的,呶,在那。”
顺着病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细树枝编制,像猪圈一样的小棚子,在风中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