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眨眼间以是第二年初春。
这个冬天,青溪县倒是太平的紧,也没啥大事发生,除了必须得出门做生计的平民,剩下的都窝在家里,烤着煤炉抱着婆娘。
所以,也没啥大事发生,县衙里也就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抓个毛贼。
煤球的生意倒是不错,青溪县经过这个冬天,已经家家户户都都用上了煤炉,离着青溪县进的及格线也基本都用上了,毕竟便宜又好用,只需在家里接根管子排烟就行。
陈谢金三家,也算是有些能力,惠州境内一大半的县,煤球铺子也都开起来了,今年的冬天很是能赚上一笔。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佃户们都忙着开春播种。
张斐作为县令,自然也得去田野间走上一遭,体察民情。
可这看着看着,他就看出问题了。
田野间,一户佃农正在耕种,一个老太在前面牵着牛,牛的身后拴着一把犁,两个壮小伙正在后面扶着犁,看那脸色很是不轻松。
“这不对啊。”张斐喃喃自语。
“大人,有何不对?”身边跟着的衙门里的随从开口问道。
张斐指了指那田间耕种的三人“这耕地很是累人?”
那随从心中想到,咱大人有本事是有本事,可这耕种之事果然是不懂的“大人,这一户还算好的,家里有牲口帮忖,若是遇上家里没有牲口的更累,前面那牵牛的老头还好,累的是后面那两压犁的,这犁要是不压着就倒了,就翻不了土了。”
张斐摸了摸下把,他前世一直生活在城市里,那是真没种过地,可电视上看过啊,偶尔去个农家乐也见过耕种的样子。
没这么累人的啊,一般两个人就搞定了,有些熟手一个人就能完成翻土的工作。
想了半天,他一拍脑袋,丫的是犁!这时候用的还是直辕犁!
记得小学课本上讲过,曲辕犁的出现,是农耕社会进步的一大特征,减少了大量的劳动力。
具体是啥原理,课本上写着的他忘了,按他自己的理解,就是减少垂直力,增加水平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瓶子竖着放,一推就倒,但要是横着放,怎么退都倒不了,只能往力的方向移动。
这直辕犁眼瞅着得六尺多高,和牛的肩高几乎相等,前后间距也窄,这又高又窄的直辕犁,可不得后面跟两小伙抚着吗,不然牛一拉就得倒。
“走,赶紧会县衙,顺便把给我找几个木匠来。”
“是,小人这就派人去。”
急急火火的回了县衙,一进了衙门里,张斐就大声的喊道“老黄!老黄!赶紧过来,又大事。”
黄县丞小跑着过来,他也习惯张斐这样子了,隔三差五的就得来一出。
“大人,有何要事?”
“你先把你手头上的事停一停,有大事。”
“大人,什么事?又有流寇来了?”
“啥流寇啊,哪还有流寇敢来?和春耕有关,你等等,一会等木匠来了再说。”
黄县丞心里一咯噔,咱这大人又要干啥?春耕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并非黄县丞不信任张斐,实在是这春耕太过重要,而且数百年了,都是这样的,咱大人又想折腾点啥东西?
没一会,有仆役带着几个木匠来了。
几个木匠见了张斐,赶紧行了一礼。
“你们几个可会打造耕地的犁?”张斐开口问道。
“大人,这犁小人们自是会打造的。”其中一年级较大,似是带头的木匠赶紧回道。
“行,你给我打个犁出来,不过要按我说的来,这犁高四尺长八尺,然后这边加上这个,还有这个。。。”
张斐说了一堆,而后看着几个木匠“可听懂了?能不能打造出来?”
你个木匠对视了一眼,还是那年纪稍大的木匠答道:“大人,这倒是不难,能打造。”
“那行,赶紧造。”
衙门府库里的木材多的是,几个木匠也是熟手,找齐了工具便干了起来。
张斐又喊过一个随从,随后寻了张纸画了几笔“你去府库里取十斤铁,找个铁匠打个这般的铲子出来,速度要快,越快越好,不用打了多好,有个形就行。”
“是,大人。”随从小跑着离开。
张斐便站在一旁看几个木匠操弄。
别说,这手上有活的就是不一样,几人分工明确,这边在锯木料,那边在打孔挖卯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架曲辕犁便成型了。
另一边,之前去找铁匠打铁铲子的随从,也小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三角形铲子。
张斐让几个木匠给按上,一架曲辕犁便完成了。
但是他心中没底,也不知道到底好用不好用,还是得试过才知道。
带着一票人,去了城外,就近找了块田地,和地主人打了声招呼后,有借了一头耕牛,张斐亲自下地操作这曲辕犁。
黄县丞在一旁看的有点闷逼,咱大人真会种地?啥时候听说过读书人下过地的?
绑好了曲辕犁,张斐示意了下,前面牵牛的随从便拉着牛往前走。
那曲辕犁在牛的带动下,超前动了起来,张斐在后面扶着,拉了有一炷香的时候,张斐让停了下来。
“这地耕的可还行?”
有会种地的随从上前查看“大人,这犁能用,就是得再犁一次,这地得深耕。”
张斐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谁,你来扶着犁,再耕一遍。”
后面跑来了一个随从在后面扶着,两人又犁起了地。
“大人,这犁好轻。”后面扶犁的随从惊喜的说道。
他感觉,只要稍稍用点力,这犁就能扶稳了,和之前用的犁完全不同,之前那犁至少得两个人,如果就一个人的话,没一会就累的不行了。
张斐就在一边跟着,一直看着那犁,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足足半个时辰,犁了大概有一亩地,比之前的犁快了不少,关键是不累,两个人能干一天,不像之前,干不了多久就得休息。
把那几个木匠喊道身边,张斐指了指这犁“几位大师傅,你们看能不能把这辕改成活动的,然后在这弯的地方开个孔,插个木棍进去,这木棍和底下连着的地方也是活的,上面加个木块锁住这辕和插着的木棍,辕的前头再打个洞。”
几个木匠点点头“大人这不难,改改就行,用不了多少时间。”
“行,那几位辛苦,赶紧改改,对了,这底下在弄个圆盘,到时候得打个铁盘子扣上面。”
几个木匠拿出工具就在田边上弄了起来。
张斐让随从又去打了个巴掌大的铁盘子,和一个铁钩子。
等改好了犁,那边铁盘子和铁钩子也送来了。
几个木匠按照张斐的指使给装了上去。
那铁钩子装在了犁辕的最前头,本该是绑在犁辕上的绳子,现在绑在了那钩子上。
在底下铁铲的上面,那个圆盘子也装上了,这玩意是用来把土推到两边的。
最重要的就是那活动的犁辕,那卯扣往上推,这犁辕便被压了下去,往后推,犁辕便抬了起来,这样一来深耕还是浅耕都行。
两个随从又拿着犁下地,那牛刚走没几步。
后面扶犁的随从大声喊道:“轻了轻了!大人,比刚才更轻了。”
又是半个时辰的时间,足足犁了一亩半的地,关键这一亩半的地还是深耕!
平时这一亩半的深耕地,最少得两个时辰才能耕完,最重要的是,耕完着一亩半的地,一点都不累,甚至牛都不怎么累,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谁,你把犁从牛身上解下来,你拉着耕一边试试。”张斐指了指那牵牛的随从。
“是,大人。”那随从也不推脱,解下了绳子捆在了自己身上。
都是庄稼地里的孩子,他们心中自然之道这犁的重要,所以张斐让干啥就干啥,没有半点不情愿的。
一人拉一人推,比起耕牛那自是慢了不少,一亩地足足花了快一个时辰才耕完。
那拉犁的随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神中带着崇拜的目光“大人,这犁了不得,小的好几年没下地了,这身板子不行了,要是换成庄稼汉,靠着这个犁,两个人一天耕上十来亩地不成问题。”
“成了!”张斐挥了下手“老黄,把县里的木匠都喊过来,让他们打造这新式的犁,而后给百姓们发下去,所需费用我出了,对了,造出来后快马加鞭的送一架到惠城去给王爷。”
“是,大人。”黄县丞深深一拜,他是真服了,自家这大人好似真是无所不能,关键还仁义,看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给县里的佃农都换上这新的耕犁,费用大人自己出了。
“大人,不知这犁可有名字?我看不如就叫文谦犁?”黄县丞一记马屁送上,自家大人绝对担得起。
张斐老脸一红“咳咳,这犁就叫曲辕犁吧。”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取名叫贤王犁,不过想了想这马屁拍的太光明正大了,咱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要脸。
至于文谦犁,这是打死都不可能这么叫的,你这是想干啥?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念你的好?你是想造反吗?
索性,还是叫他本来的名字‘曲辕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