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瘸子坠着屁股不愿意走，吴氏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将一个大背篓挂到他背上。
谢瘸子赶紧抓起两个篮子，叶子背上背着个小背篓，一手牵着豆子，一手挎着两个包袱，跟着出了门。
外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呜呜咽咽肆虐，撕扯着树枝狰狞狂舞，地上的路一脚踩下去泥泞没过脚背，豆大的雨点劈脸打过来，砸得人生疼。
叶子紧紧抓住豆子的手，她后心冰凉，掌心直冒冷汗。
“媳妇别怕，我背着包袱。”豆子拽过叶子手里的包袱挺了挺小胸脯。
“你顾好自己，别受凉了。”就着闪电的亮光，叶子将蓑衣给豆子系好。
此时村子里家家门户大开，路上哭声震天，孩子的啼哭声，大人的呵斥声，老人绝望的喃喃声...
乡民们背着背篓顶着铁锅，牵着孩子，挑着箩筐，举着被风雨吹得忽明忽暗的火把向前跑。
吴氏看着自己一家小的小，残的残，还没出村子就被落在后面老远，心里急的跟油煎似得。
不过一小段路，叶子的鞋子上已经糊满了泥，一脚下去陷多深，拔出来都费劲，叶子恨不能把鞋子脱了丢了，又担心踩到碎瓷片割了脚。
倏然一个闪电炸响。
“婶子，叔呢？”叶子一晃眼发现谢瘸子不见了。
“别理那作死的老东西。”吴氏朝村口方向恨恨的瞪一眼，两眼直射眼刀子。
“孩他娘，你带着孩子先走，我要把我这棺材给拖到对面山坡上，那边高一些，还没上桐油呢，让水一泡就朽了，可不能在这里放着。”
不远处，披头散发的谢瘸拉着一根麻绳，哼哧哼哧直用力，那麻绳后面赫然拖着一个棺材。
“你撒手，都啥时候了？你还要背这个材瓢子？咱们说不定都跑不过水，你还背这东西，你要死眼下就躺进去。”
见好劝歹劝谢瘸子就是不撒手，眼看村民们火把都不见了，吴氏一抽扁担就朝谢瘸子砸去。
哐一声，一个惊雷在谢瘸子头顶炸响，他凌乱的头发黏在脸上，滴滴答答的雨水从那两撇黄油胡子上一直朝下滚，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脸上满是坚定，吴氏的手蓦的顿住。
“孩她娘，我一辈子啥都听你的，这回我不能听你的，我要把这棺材拖到对面山坡上！”
“你就作死，你就作死！”吴氏眼泪啪嗒啪嗒直朝下掉，一手拉着叶子，一把抱起豆子，转身朝无边的雨幕中冲去。
“爹，爹！”豆子不停挣扎，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漆黑的雨夜里听来格外凄凉。
风冷雨骤，黑漆漆的夜里，道路两旁的树枝狰狞狂舞，冰凉的雨水打在叶子脸上，她尝到嘴里一片咸涩。
吴氏深一脚浅一脚一直跑，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跑了大约一炷香功夫，隐隐约约能看到前面村民的火把。
“丫头，带着豆子向前跑，去追村里的大人，我回去找那个老不死的。”
吴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哆嗦着唇，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娘，我跟你一起去。”豆子扯着吴氏的衣襟。
吴氏一把拨开豆子转头就走，带着哭腔的声音弥漫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跟着叶子向前跑，别回头，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