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揽烛穿过来的第二个晚上,她躺在草席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小芍说那些仆人动不动就不送饭过来,刚巧赶上这两天仆人偷懒了,她穿过来到现在是一口饭没吃过,这具身体又没辟谷,着实有点担心受不住。
贺揽烛翻了个身。
草席躺着并不太舒服,衣服的布料也很粗糙。
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锁骨下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不是很大但很硬,硌得那一片隐隐作痛。
贺揽烛默不作声又翻了回来,却见草席上几点白正盈盈发光。她凑近一看,竟是条指链。
顶端是枚银器指环,延着几条长长的银链,链间悬着几颗精致小巧的铃铛。发光的是铃铛和指环,银链的光太微弱,看不太清。
贺揽烛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将指链拿了起来。
将指链翻转过来,指环上方赫然缀着一朵花。形似桃花端的是纯白,看着不像真的花瓣,具体是什么材质她居然一时看不出来。
还未等贺揽烛将这指链看个仔细,它的白光却突然暴涨十倍。
贺揽烛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她险些将手中东西抛出去。稳了心神后指链并没有其他异动,顿感疑惑。
但她不敢妄动,纵使身手敏捷身体素质强大,这个世界的不定因素太多,若是来个厉害点儿的她未必招架得住。
愣神不过几秒却突生异变,只感指尖一阵短暂的刺痛,回神却见白花已半染成赤红,混杂着纯净的白光不显违和更显妖冶。
贺揽烛忙抛了指链退了几步,低头见食指指腹一点丹色。再抬眸看那指链,白花整朵已被染红。接着地上浮出隐隐白光,一个规矩的圆形将他们圈围在内,腕粗的线条慢慢向内延伸,汇聚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贺揽烛冷静下来。在原身仅有的认知中,这个图案代表着契约仪式。她心道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再睁眼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眼前是片澄蓝的湖,呈不规则椭圆。算是很漂亮,只是太显空旷。湖对岸似乎是几十亩药田,往南是一大片幽幽竹林,往北是一条长长小道。远看是连绵群山,抬头是淡色的天。
贺揽烛蹙了蹙眉,只觉疑惑不觉危险,连身心都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这让她不甚困惑。
这地方一看就知道不简单,甚至隐隐有水墨画的虚拟之感。还未待她巡视完四周,却感衣裙被什么东西拉扯两下。
她低下头,但见一个长得颇为玲珑可爱的小童。
小童见她看来,大咧咧一笑,脆生生喊一句:
“娘亲!”
贺揽烛后退几步,集中精神看着这小童,没有应声,满眼戒备。
小童见她如此动作,忙摆手,瞪大了眼睛解释:
“娘亲我不是坏人!我是器灵,是精灵,没有危险的!”
贺揽烛来回扫视小童几眼,才开口:
“此为何地?”
“是君魇铃的空间。”
小童见她开口,又是咧嘴一笑。
“君魇铃?”
“便是娘亲手上所环之物。”
贺揽烛抬手一看,赫然环着一条指链,指环套于中指,银链绕过小指与拇指,在腕间缠绕几圈。轻晃两下,铃声脆响。
“可有名字?”
贺揽烛抬眸又问。
小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贺揽烛问的是他的名字,忙道:
“吾名君卷,娘亲唤我卷卷即可。”
贺揽烛默念两遍他的名字,又看了君卷两眼。这才发现君卷并未束发,长发及腰。一捧黑发极卷,显杂乱却又可爱,衬得一张小脸精致小巧,惹人疼的邻家童子模样。
“女童?”
“不,我是男身。”
君卷被认错性别并未生气,只脆生解释。
贺揽烛微微颔首。君卷长得实在很具有魅惑性,声线也是很讨喜的幼童声音。
“为何唤娘亲?”
“是娘亲将我唤醒,自是要叫娘亲的。”
贺揽烛虽觉不妥,还是没有多言,君卷却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了碧水湖边。
“作甚?”
贺揽烛由着他牵手,他没有回头,只道:
“娘亲你修为如何?”
“我并无修为。”
贺揽烛答道,君卷这才驻了步,回头看她,略略吃惊道:
“无修为?不至于的,能够让君魇铃亲自找寻的人,定是不凡之辈。”
“哦?”
贺揽烛挑了挑眉。
君卷伸指指向那湖,道:
“娘亲,此湖名唤落棠红,具有疗伤、洗髓、祛乏等功效。娘亲看起来很累了,换身衣服下去躺躺,等洗去一身疲惫脏污,君卷再带娘亲去测修为。”
贺揽烛点头,君卷又牵着她走上北边的小道,几百步后是一间竹舍,干净利落。
“娘亲,里边儿有闲置的女服,快些换上罢。”
贺揽烛信步进去。竹舍内一片安静祥和,虽不大却很整洁,竹塌上有席子与绒被,一旁柜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好些套布料不俗的衣什。
贺揽烛上前抚了一把,心道她应该不是第一任主人。
换好衣物后又回到落棠红边,她走了下去,心下一惊,竟是温水。
泡了没多久,只觉神清气爽,再一检查,她的毒素竟是全没了。
她这两天有查看过这具身体,不出意外一身的毒素,似乎是很久以前就被人种下了毒,五脏六腑全身筋脉都已被毒侵蚀,实在是棘手得很。却不料仅仅只是入了湖中躺泡片刻,毒素全清理干净。
君卷一直坐在湖边,一双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见她一扫从前脏污的模样,忙唤道:
“娘亲可是好了?便随我去殿里测试修为罢。”
贺揽烛断然起身,却感身上布料有奇怪异动。本是不解,细细观察一番,才发觉布料并不显厚重,也不黏肤,竟是自己将水分排开了。
“殿中?”
“是的,娘亲随我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