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字跳入了她的眼眸里,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清逸脱俗,可就在这个时候,安风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自己,她像是有点做贼心虚的似的,赶紧将那张纸放了回去,然后慢慢地转过头,不料却一下子撞进了龙瑾墨温柔的眼神里。
“二殿下——”
安风正要行礼,这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横了过来,将她的动作拦下。
“我说了,在我面前,不用多礼”,龙瑾墨一般称自己为“本殿”,可在她面前却常常自称“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拉近与她的距离。
接着龙瑾墨的眼神便瞥到了一旁自己写的那张纸上,安风的视线也随即落在了那一处,这一刻,像是有某种默契一样,两个人都盯着那张纸看,然而,就在这时,殿外一声尖锐的通禀声将这种平静碾得粉碎。“皇上驾到——”
龙瑾墨的眉头瞬间皱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她的前面,而安风的脸色也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而此时一身龙袍的龙辰亦带着帝王的威严跨步而来,一路的下人无一不是低眉颔首,小心谨慎,唯恐自己的呼吸出了一丝差错就把脑袋掉了,在如此这般让人透不过气的氛围的笼罩下,龙辰亦来到了龙瑾墨和安风的面前。
安风急忙上前行礼道:“民女拜见皇上!”
一旁的龙瑾墨也急忙道:“儿臣参见父皇!”
此时的龙瑾墨对自己父皇因何而来早已心知肚明,他带着忧虑关切的眼神望向身旁的安风,只见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仪态非常地好,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龙辰亦一挥袖,他们便收起了礼节。继而,九五之尊的龙辰亦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女子,在她的身上来回地梭巡,他忽然就明白自己的墨儿为何为了这个女人而忤逆自己,仅仅几眼,他便知晓这位名叫“安风”的女子绝非俗物,长相绝美倾城,气质上乘,绕是他后宫佳丽三千,遍历美女无数,但到底,他也是男子,也喜欢美色,瞧着瞧着,他都快忘记了此番过来的目的,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龙辰亦向自己贴身的太监总管刘公公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干人等便自觉地退出了流云殿。
“你就是那个惊鸿楼的头牌—安风姑娘,是吗?”
龙辰亦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入龙瑾墨的耳朵里,却是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
“回陛下的话,正是!”
“你在惊鸿楼里是学会了用什么手段,能进当朝二殿下的寝宫里?”
此话一出,龙瑾墨的心里泛起千层浪,就在他正欲替安风说上几句话的时候,清浅的声音便在大殿里响了起来。
“回陛下,民女惶恐,民女被奸人所害,误入那烟花场所,幸得二殿下所救,二殿下是光风霁月般高洁之人,他只是看民女无处可去,才暂时收留民女,民女才能荣幸地入住此殿。”
安风回答这话的时候,不卑不亢,一脸地从容,这又叫龙辰亦多看了几眼,然后他再把眼光转向了面前的龙瑾墨,父子之间,四目相对,破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感觉,有的时候,龙辰亦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气势甚至都要压过自己一头,常年驰骋战场,龙瑾墨的眼神早已淬炼出了一种凌厉,这让身为中原主宰的他都有些把握不住,他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
龙辰亦的视线又回到了安风的身上,“安姑娘,既然你刚才说了自己已无处可去,待你调养好身体,你可愿长留在这宫中,做一名普通的婢女”
“民女愿意!”
龙瑾墨急了,看着龙辰亦,忧心忡忡道,“父皇——”
龙辰亦神情莫名地看着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分寸的他。
安风忽然拉住龙瑾墨的衣袖,龙瑾墨心下了然,将要说出来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了回去。
龙辰亦在流云殿待了一会儿便走了,一时之间,又只剩下龙瑾墨和安风独处一殿,他率先开口道:“不好意思,安姑娘,把你卷入到了这皇城的漩涡中来”
“二殿下不必如此,皇城之外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这里要比那个惊鸿楼自在得多,此番际遇,民女是因祸得福”
龙瑾墨盯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安慰了一句,“安姑娘,你放心,我已经四下派人帮你去找锅伯伯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有劳二殿下!”
龙瑾墨看着她在他面前拘谨的样子,心里有些闷,他凝视着她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叫我二殿下,你可以叫我名字,你叫我瑾墨就可以了”
“到底尊卑有别,二殿下可千万别折煞奴婢了”
听着安风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龙瑾墨忽然感到心头有一股难言的沉重和无力之感,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隔着身份地位、隔着种种变故……
“可是之前的你并不是这样子的,我们之间——”
还没有等龙瑾墨说完,安风忽然一笑,笑容中有些凄凉,“之前我和殿下说过,民女经历了失忆,对于民女来说,昔日种种譬如前尘往事,殿下为什么不能放下自己的执念呢?”
是啊,时间荏苒,物是人非,有些东西是一定要学会接受的,即使不愿意,但到底无可奈何。
龙瑾墨看着她,“也罢,如果今后你在这宫中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和我说,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
“多谢二殿下挂怀,民女会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在最后走出流云殿的时候,龙瑾墨还往矮桌上面的那张纸上深深地望了一眼。
待他走后,安风来到了窗外,如画的风景在她的眼前流动,茂林修竹,姹紫嫣红,一缕清风拂面而来,像是抚平了她那颗苍凉的心,她不禁脱口道“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