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凡没走,他虽然不好事,但对那胡三勇颇为厌恶,因而对黄衣少年倒颇有好感了。但想那黄衣少年势单力薄,又招惹了胡氏兄弟,若是手上功夫不硬恐陷危难,因此便留在一楼继续饮酒,瞧瞧局势。
“兔儿爷瞧好,这一手这是胡氏快刀。”
那胡三勇倒真有些本事,嘴巴边嚷嚷手里边使刀,却是愈发迅猛,直砍得黄衣少年喘不过气来,但他嘴上仍要取胜,“不愧是屠户出身,刀是不慢。我看你不如叫胡三快,这样你遇上蛟帮顶多也就改作胡三慢,却没有胡三勇变胡三怂那样难听。”
胡三勇闻言怒发冲冠,手上铆足了力,这一刀斜劈下去,只差三寸便要划开黄衣少年的胸口,饶是他惊险避开,也被削去一缕长发,却再没法逞口舌之快了。他练练闪身后退,却不料脚后跟撞上凳腿摔倒在地,而胡三勇的下一刀又要来了。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方慕凡已经无法再袖手旁观了。他动了,拔了剑,他只学过百里孤城的十四剑,但他此刻没有用百里孤城的剑招,倒不是情急之下使不出来,只是因为胡三勇还不配见到百里孤城的剑法。
是的,他不配,这就是方慕凡此刻内心的真切想法,任何人同百里孤城待久了,都会不自觉地沾染一点他的气质,那是什么呢?不仅仅是风轻云淡的态度,更有一股子铭刻在骨子头里的傲气。
他将流云十四剑的招式拆了化用,一剑砍在那朴刀的刀背上。胡三勇虎口一震,朴刀拿捏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吃了一惊,除了方慕凡在场的几人都呆滞了片刻,应该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不起眼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其实他的力气不算大,只是取得巧罢了。
胡三勇半晌才反应过来,怒道:“你两个鸟人果然是一伙的。”
“三弟莫慌,我来助你。”胡二勇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也拔出了自己的刀,上前助阵。
此时胡三勇也拾起了他的刀,两人上前共斗方慕凡。
黄衣少年也平定了粗喘,准备过来相助。方慕凡却对他摇了摇头,他单手持剑,左晃右挡,面对两人的攻势未曾退后一步,甚至还在观察其他的人的神情。令他惊讶的是与胡氏兄弟一伙的那女子竟面露忧色地盯着自己,难道她不担心她的同伴反而来关心自己不成?
瞧得他的目光,那女子把头低了下去,胡大勇倒是浓眉倒蹙,紧张地关注着战局。
胡氏兄弟见他们二人联手,对手竟然丝毫不以为意,眼神还飘忽不定,感到莫大的羞辱一般,手上的刀又快了三分。然而他们的刀快了,方慕凡的剑也快了,却始终奈何他不得。
“二勇,三勇。你们住手罢,这位小兄弟惊才绝艳,有意相让,不可不识好歹。”
胡大勇出声打破僵局,那两人虽有不忿,却也心知肚明,退了下去。
“得罪。”方慕凡客气一句,收剑入鞘。
胡大勇眼中精光闪现,抱拳道:“不知小兄弟贵姓,我们萍水相逢一场,也算缘分。我们也没甚么过节,江湖中人切磋一番算不得什么事,不如交个朋友。”
方慕凡对胡氏兄弟没什么好感,只是也不好直接拒绝,搪塞道:“我只是此地的匆匆过客,明日一早便南下赶路。倒是你们,若同是本地人,又没有深仇大恨不如交个朋友罢。”说着看了看黄衣少年与胡大勇,有意缓和他们的关系。
黄衣少年道:“我也不是榆岭的,他们也不是榆岭的,还是算了吧。”
胡三勇道:“我们怎地不是榆岭的,我们胡氏兄弟还就是榆岭人。”
黄衣少年嗤笑道:“你们此刻还是榆岭的,很快就不是啦。遇上蛟帮,就又得灰溜溜地往别地逃窜了。”
胡三勇冷笑道:“蛟帮,蛟帮怎么了。你胡哥哥们明天还就要去灭了那蛟帮。”
方慕凡对他们什么帮派之争并不感兴趣,此刻酒足饭饱,见冲突又已平息,便想着去找小二带路回房休息,转身就要离开。
胡大勇连忙喊住了他:“小兄弟且慢。”
方慕凡回过头来瞧他,稍感疑惑。
胡大勇清了清嗓子,似有深意道:“在下有一事相问,倘若小兄弟路遇匪人欺男霸女会不会袖手旁观呢?”
方慕凡想了想,答道:“应该不会。”
“那倘若匪人拉帮结派,形成一股势力,以一人之力不足以消灭。而如今有个机会将他连根拔起,小兄弟愿不愿帮忙。”
方慕凡没有说话,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黄衣少年道:“小哥你别帮他们,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斗不过蛟帮就来找别人帮忙?”
胡二勇不屑道:“呵,那蛟帮无甚高手,此前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如今我们兄弟练成四合刀法,四人联手可敌百众,又何需他们。”
胡大勇叹了口气,转身对那女子道:“小青,还是你来说吧。”
原来那女子唤作小青,她似乎有些犹豫道:“这……”
胡大勇道:“没关系,我相信这位小兄弟也是位古道热肠之人,会愿意帮助你的。”
小青闻言眼眶红了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呜咽道:“是前些日子……我与家父上山采药,遇上蛟帮的人说山上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上山采药要交五十两银子,不给就动手打人。”说着她挽起袖子,洁白的玉藕上几道伤痕看着楚楚可怜,“可是……可是我们哪有着许多钱,家中老母身患重疾,这些年早已花光了积蓄。现在连母亲敷的草药都是我们自个儿上山采摘。可他们偏不听,扣了父亲,限我半月之内凑齐五十两才肯放人,否则……否则就要逼我为娼。”
说着说着,小青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淌。女人的眼泪总是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方慕凡看了看黄衣少年,黄衣少年也看向他。
方慕凡认真道:“如果那蛟帮离此地不远,那我理应助你们一臂之力。”
胡大勇喜道:“不远不远,往西直上榆林山,走七里山路便能到。”忽然又面露难色,“只是我们几人今晚还得另寻住处,明日再来寻小兄弟。”
黄衣少年语气第一次缓和了下来,开口道:“那倒也不必,我便发了慈悲,让两间房与你们住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