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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李永凯篇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我不曾消失一样……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迷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坐在轮椅上,双腿无力的耷拉着,腿上盖着薄毯,房间里处处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桌子上,各种药品的盒子堆得比我的书还多,坚持了这么久,我是真的想放弃了!我每天都在为无知的未来感到迷茫。我的病是遗传的,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心脏病复发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我,很辛苦!有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她不要再坚持救我了,让我去死吧!活着真的太累了!但妈妈总是不肯放弃,妈妈自己就是医生,她早就知道我的病根本不可能治愈,可她就是要坚持让我活下去,长期的劳累让她看起来比别人家的妈妈老了许多。

妈妈工作很忙,为了给我赚钱换心脏,她没日没夜的加班,我经常很多天都见不到她回家。小时候我还常常不懂事,责怪妈妈不陪我!

那天妈妈告诉我,终于等到供体了。我们都很高兴,妈妈告诉我,换了心脏,我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妈妈含泪卖了爸爸留给我们的一套房子让我做换心手术,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出手术室进病房以后,麻药渐渐褪去,我看着胸口的纱布,忍着痛对妈妈说:“我是不是已经好了?”妈妈点头笑了,我也笑了。出院之后,妈妈带着我搬了家,新家很小,靠着马路,噪音也很严重,为了不让妈妈伤心,我说我很喜欢新家。

我一开始不愿意出门,每天待在房间里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时候,我觉得很温暖,新家的马路对面是个小公园,我在窗边时常能看到许多小孩在公园里玩,我也很想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做剧烈运动,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容易被勾起,在观察了好几天后,我还是忍不住了。

我坐在轮椅上,自己上电梯下楼,由于生病的时间太久了,我操作起轮椅来简直得心应手,一路上,许多路人都会低头谈论我,同情我。我很怕那些关注我的目光,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可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公园,还是硬着头皮过了马路。

我刚坐着轮椅到公园里,就看见一个头发很短的女孩蹲在花坛的台阶上在哭,她哭的姿势很特别,蹲在花坛的台阶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腿,把头埋进膝盖里,身体上下浮动,哭的很有节奏。

我想安慰她,坐着轮椅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很软,跟小鸭子的绒毛似的,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却抬起头,丝毫不领情,怪我多管闲事。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我被她这种瞬间切换表情的技能所折服,骗她说,我的腿脚不好使,回不了家了,问她能不能送我回家。这个小糊涂蛋竟然想都不想就走到我身后推起了轮椅,我很好奇问她:“你都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就帮我,不怕我害你吗?”她却一本正经的反问我:“那你会害我吗?”我摇摇头,当然不会了!她扬起嘴角,脸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那不就好了!”一路上,她安慰着我:“小哥哥,没有关系的,腿脚不好的人多了,以后一定会好的!”我回过头看她,她却对我笑了,跟她哭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一刻,我觉得她真可爱,她长得并不惊艳,甚至平平无奇,可是她满含泪水的眼睛里像灌满了星星,清澈晶莹。那个委屈的眼神,是我见过最亮的眼睛!那个笑起来深深的酒窝也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从前听别人说过,脸上有酒窝的女孩,都是上辈子投胎时,不肯喝孟婆汤忘记心爱的人,被孟婆掐着脸灌下汤而留下的记号!这样的女孩重感情,一旦遇上了要好好珍惜!

上初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会这么巧,我和那个女孩一个学校,就在隔壁班级,由于生病,老师对我也很宽容,我经常住院,所以不怎么去学校,但我每次去学校的时候都会偷偷的关注那个女孩,她在学校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活跃,反而一直默默无闻像个小透明,偶尔看到她追打别的男孩时,我的心里酸酸的,希望跟她打闹的男孩是我就好了!我还想告诉她,因为她,我都不想去死了!

我积极配合治疗,无论多痛的针,多苦的药,我都不抵触,只希望自己能早点跟正常人一样!妈妈还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没敢告诉妈妈,我想,但是我不敢,因为我怕给不了别人未来!

我偷偷的打听了女孩的信息,她叫钟子衿,学习成绩一般,性格内向,最喜欢的明星是林俊杰……

我想告诉别人,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内向,甚至是个凶猛的小老虎!

中考的时候为了能和她考到一个学校,我故意缺考了一门,成绩下来后,妈妈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责怪我,只说,我开心就好!

我如愿的和她考到了一个学校,所有的巧合,不过是我的刻意策划,我在报道的时候,一眼就在分班表上看到了她的名字,于是我放弃了去重点班,而是去了她的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半天,那种怯懦的感觉让我心疼,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这么胆小。

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但她的酒窝,我忘不掉,我写告白纸条给她,她竟然排排坐放好,一个也不看!我送她最喜欢的哆唻爱梦公仔和林俊杰的专辑,她却转手送给了别人,我很生气,靠近她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脏又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但只要看到她的眼睛,我的生气就没了再继续的理由。她从来没哄过我,可只要她一笑,我就原谅她了。

我变着花样的追她,不过是想让一直过得像缩头乌龟的她自信一点,勇敢一点。也想让自己活得没有遗憾!

她牵起我的手,默认我们的恋情时,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头晕目眩,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恋情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老师问她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她说出我们没关系的时候,我的心很闷很痛!

那一天回家,妈妈告诉我,国外有机会治愈我的病,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孙小青劝我出国,她告诉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病好了,才有可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一直挺讨厌孙小青的,不明白她为什么总缠着我,但那一次我听了她的话。

我没敢当面跟她告别,我怕她一哭,我就舍不得走了。我用写信的方式让孙小青转交了我的信,一个人孤独的出了国。

在国外,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手术的机会,耗在国外的每一天都要花费高昂的治疗费用,我不想妈妈为了我那么拼命的工作。

我背着妈妈回了国,心脏一天比一天沉重,每呼吸一次,我就万分难受,妈妈再次看到我的时候泣不成声,我知道意味着什么,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最后的时光,妈妈每天陪着我,我深思熟虑了很久对妈妈说:“妈妈,我想捐献我的眼角膜,我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证明我曾来过!”妈妈捂着脸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走了出去,我能隐约听到妈妈就蹲在门口的走廊里哭。

按照医院的规定,被捐献者是见不到捐献者的,我求着妈妈,让我去见了一面未来将会带着我眼睛一起活下去的人,那个男孩因为一场车祸双目失明,知道自己就要恢复光明了,很开心,我告诉他,我就是要捐眼角膜给他的人,他却突然笑不出声了,摸索着抓住我问:“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我觉得他很善良,自己都双目失明了,第一时间却是担心供体的身体健康。我突然有个人想法。

那段时间,我们相处的很愉快,我给他讲我喜欢的女孩,把我们从初见到高中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他很感动,同时也为我惋惜,我告诉他,如果我死了,希望他能代替我,继续爱着她,保护她!

男孩没有答应我,只是让我加油活下去,我还笑着说:我一天不死,你就一天看不见!同时,我很认真的说:真的,如果你遇见她,你一定会向我一样爱上她!

我的病越来越重,插着呼吸机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很想自己拔了氧气罐,我太累了,妈妈也太累了,我告诉妈妈,不要再浪费钱了,就让我这么走吧!

妈妈像发疯了一样,哭的撕心裂肺,她一直求我,求我不要死,她不能没有我。

我很心疼妈妈,爸爸走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如今我也要走了,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就这样,我被反反复复抢救了好几回,最终还是没能熬过那个本该报道去大学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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