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触发黑幕吞噬整个空间的,并非是光头大汉生病,而是任智美心目中萌生出“失败”这样的信念。
太白双手交叉,饶有兴趣的跟豫才说:“看来,我们只要把她的注意力从光头发病吸引过来,可能就找到关键点了。”
“那你继续跳舞?”
“不要。”太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这项才艺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豫才几乎都要抓狂了,这么紧要的关头没想到太白竟然拗起了性子,正打算劝说之际,前方的光头大汉再次倒地不起,对面的女医生也再次站起身来。
太白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悠着跟了过去。
剧情继续进行,但就在任智美停下手中活计的那一刻,太白开口了:“不,你没有失败。”
仿佛被人看透心事般,她吃惊的抬起头,眼神中却满是绝望。
“你?”
太白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医生:“你不需要管我是谁,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也知道你没有成功施救,或许有并发症、后遗症什么的,但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该插手的。”
“如果你不插手,他就会死呢?”太白俯下身,像是要亲吻任智美,两个人的脸几乎凑到一起。
“我现在造成的后果,可以说削减了他的生命。”
“但所有人都在称赞你啊。”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的目光渐渐无神起来,像是想到了那些外界的称赞声,对病患的辱骂声。
平白无故的,升起了一阵疾风,窗外的黑影开始涌动。
豫才见状疾呼:“太白先生,那些称赞在她看来,应该是最大的讽刺,明明做了错事却得到了称赞,而受害者却被人谩骂,不要再提了!”
“啧,无聊的良心。”
太白站起身子,不再看呆在地上的任智美,双手被月光所覆盖,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太白先生,你这是?”
“我们一直被局限了,她的压力来源于外界,而这个梦境之中,可不只有高铁车厢这么大的地方。”太白双手的白光照射的豫才几乎无法直视。
“你是说?”
“没错,伥鬼化身的,是车窗外的黑幕。”
豫才听言,吃惊的转过头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黑和飘荡在其中诡异的绿色光点。如果这是伥鬼化身的话,那该如何消灭它呢?
“小子,瞧好了吧!”透过灼眼的白光,太白嚣张的笑脸传递出无比的信心。
只见他信手一挥,几个光点首先奔向这两节车厢的窗台,化为一扇薄薄的光幕挡住了黑幕的入侵。然后一声“脆响”,豫才看着太白击碎玻璃,从车厢一跃而出。
脚踩着圆圆的月光台阶,太白越走越高,随后将手中的两个光球甩向空中。只见两个白白的光球越升越高,将整个黑色夜幕照亮了一大半。
然后太白微微昂头,傲视着黑暗,像是在盯着并不存在的对手。很快,从光球中飘出一缕一缕的白色的叶子,像是羽毛般散落在半空中各个地方。
太白的口中低沉但清晰的吐出几个字:“月下,飞天镜。”
毫无征兆的,白色叶子中射出了耀眼的白色光柱。光柱照耀的地方,光线辐射的地方,让这个梦境宛如白昼,驱散了所有的黑幕。
这幅盛景让豫才目瞪口呆的贴在车窗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太白的强大,但...
“这也太可怕了吧。”最终,豫才还是没忍住。
伥鬼消融在太白的月光之中,两个人从梦境中被释放出来。
“再看看仔细吧。”
太白正欲出门,回头看到豫才还在替任智美整理被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但这让豫才以为他在嘲讽自己猥亵女医生,臊的满脸羞红的跑了出来。
两人回到社里,子美和易安早已经从病患那里回来了,双方交流了下大概,子美欲言又止般让豫才回了学校。
再看到任智美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联想到当初子美的表情,豫才疯一般的冲到了诗社。
“你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知道!”诗社里此刻只有太白一个人在,豫才拉着他的衣领吼道。而他的手机上,是一条女医生跳楼的新闻。
没错,他们在车厢中经历了无数次重启,好不容易救下的任智美,第二天便从楼顶一跃而下。
太白震开他的双手,没有理会他。
“为什么,我们已经消灭了伥鬼啊。”
“消灭了,还可以再生成,只要负面情绪不断。”
“我们还可以再去啊!”
“她死在自己的良心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太白的口气十分冷淡,像是毫不关己一样。豫才想起当初他说的那句话——我们不是英雄。
豫才无力的坐倒在长沙发上,手背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尽力稳定着情绪:“那有良心,错了吗?”
“恩,有良心的人会承担更多本来不需要承担的痛苦,而没心没肺的,更容易活的开朗。”
“如果再有下次,我会再去救她的,哪怕只有我一个人。”
“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死,随你。”太白把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丢到豫才胸口,走出了诗社。
豫才翻开了那份文件夹,是属于这次案子的。里面记录了任智美的相关信息,以及他们拯救其的经过。但最扎眼的,是文件上鲜红的“已死亡”字样。
他侧过头,看向放每份案子档案的柜子。从前他从未考虑过失败,那么柜子之中,陈放了多少“已死亡”字样的人呢?
走出诗社大门的太白刚伸一个懒腰,身侧就传来子美的声音:“发现了?”
“是啊,本来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的。”
“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或许这样也好。只是...”子美欲言又止。
“如果一个人不是第一次被伥鬼寄生,梦境等于死境。”太白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和软软的白云,笑道:“真不想让这天真的家伙死的那么早啊。”
子美推了推眼镜,和太白一起上了车:“社里不会干涉每个人的行动,或许,他能发现另一条和我们不同的路呢?”
这番对话,躺在诗社的豫才并没有听到。他郑重地将文件夹规整到了柜子之中,仿佛在轻拿轻放着一个生命。
世间的人或许都承担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但总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努力想办法替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