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众长老,冷小莫一行人到达家族的祠堂,一路上十分寂静,似暴风雨的前夕,也似对冷家这最为庄重的地方产生的敬畏,一桩一桩的黑色雕像屹立于道路的两旁,每个雕像都是人首兽身,半人半兽既威严又显出一丝可怖。
冷小莫仔细地打量着这些雕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家族祠堂,看着眼前的景色,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他的记忆力自然是极好,六年前他就来过此处,他已发现此处比起六年前已多了一桩雕像,而那雕像的面容正是他三叔的模样。冷小莫仔细回想着他三叔的过往,却并未有找到特别的线索,他曾经用真眼灵术窥视过那个中年人,这个在家族中平凡默默的人,行事低调而和善,竟是家族实力的最强之人,四十而不惑,已是第六境真灵境强者,这等天赋,又岂是这年轻一辈可比的,父亲只是在四年前告诉他,三叔为猎捕妖兽,误闯五阶妖兽领地,葬生于妖兽山脉。
冷家,看来终究不是那么简单的家族,冷小莫边走边喃喃着。
一直到一座恢弘的殿堂前,众人才停了下来,而这殿堂内,只有冷家的嫡系血脉方可进入,二十位家族嫡系,按家族排行依次列站,最小的方才5岁,年纪大的已快三十。殿堂内显得有些空荡,除了先祖的灵位,和一些祭祀用的物品,就属那块红色的石碑最为醒目,冷小莫自然是知道那块石碑上写着什么,且不仅如此,那块石碑给了他一种十分悠久岁月的压迫力,那种感觉,冷小莫只在新月帝国的女帝身上见过,一块如此崭新的石碑却沧桑渺茫,这本身就很奇怪。
看着众人交头接耳,对殿内指指点点,随即,冷惊天一声喝道:“静,宗族祠堂,岂容喧哗。尔等皆是家族嫡系,今日于此,一为祭祖,铭记先祖恩泽;二需朗诵碑文,一生铭记;最后滴血留脉,让族人知你生死。”
语毕,便有人送上香物,一一祭祀先祖,拜先祖以示恭敬,跪先祖以示诚恳,喝祖祠灵水示先祖恩泽。
然后众人一一朗诵碑文,碑文上的字并不多,仅有三条,家族势弱,无故招惹强敌者,斩;家族势威,无故灭杀弱小者,斩;泄露家族此碑文者,斩。
冷小莫死死地望着那血色的碑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不仅石碑不对,而且碑文的内容于一个家族而言过于谨慎,这种谨慎自然会限制家族的发展,但同时换来的好处,却可以以这种代价使家族不招惹强敌,显然,冷家的先祖,对冷家表面上的崛起并不在乎,看来冷家背后的力量比起这冷家的表面要黑暗地多呀,冷小莫思绪飘忽地想着。
众人朗诵完毕,便滴血于碑文上,便可凝聚出一枚血符,于滴血之人心脉相连,以证生死。
待众人滴血毕,冷惊天负手立于碑文之前,目光直视冷家这年轻一辈的众人,方说道:“此次家族试炼,自视可夺魁者,出列一步。”
众人虽然疑惑不解,但依旧有四人踏出,先冷景瞳,家族长子,年轻一辈修为最高之人,在整个落帝城亦是风云人物,自然是有这份信心。
后冷景霜,黑纱遮面的女子,水灵之体,家族第一美人,散灵境中期,自然有不少拥护者。
随后便是冷景轩,虽在家族名声不现,但拥护他的却是极多,自称散灵境初期,这等岁数,也算天资出众者。
最后一人出列的,却是所有人都没有猜到的,这个承载着家族希望,又破灭,被称为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更是七等极品天赋,天灵圣体,九岁散灵境,曾经无比耀眼的天才,却因为一场试炼修为尽无,天之骄子,跌落谷底,令人唏嘘。
冷小莫静静地立于大殿之内,对于周围投来诧异的目光,没有丝毫不适应,仿佛他站出来本就理所应当,虽有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处乃家族宗祠,规矩森严,却是无人敢发言。
最先打破平静的,依旧是那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他看了看冷小莫的位置,却并没有指出什么不妥,经历过风浪的人,处理事情自然是要稳重地多。
冷惊天目视冷景瞳,威严而庄重道:“景瞳,你为何想要成为冷家之主?”
“禀家主,景瞳自视年轻一辈中可担当者,愿带领家族走出落帝城,成为新月帝国二等豪门,以振兴家族。”青年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很好,景瞳你很有志向,不负家族对你的栽培。”冷惊天听后,略有赞赏地说道。
随后又看向冷景霜道:“霜儿,你又为何要争这家主之位?”
黑纱下的女子侧身盯着冷小莫,语带随意道:“不为何,只是不想这家主之位落入某些虚伪,肮脏之辈人手中,平白葬送家族前途,我若为家主,便固守家族产业,不扩张一分,也不丢失一地。”
石碑前的中年人听后微微有些出神,看着这位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子,忍不住有些心酸,却依旧语带肯定道:“霜儿,你能如此为家族着想,着实不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但你与小莫毕竟乃亲生血脉,你又是长姐,该知分寸。”
“谢父亲提点。”黑纱下的女子不冷不热地答道,任谁都可看出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寒。
中年人听后心中不禁感慨,他的这一对子女终究矛盾难消,他亦又无可奈何,遂转头望向冷景轩道:“景轩,你乃家族后起之秀,对这家主之位又有何看法?”
少年先是躬身一笑,随后傲然而立,语带自信道:“景轩不才,虽天赋有限,修武一事却从不敢懈怠,已于三月前拜师藏剑谷蓝语长老,成为藏剑谷亲传弟子,故厚此脸皮争这家主之位,新月帝国,三大宗门,五大门阀,我冷家便要抢出一席之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藏剑谷亲传弟子,何等显赫身份,哪怕二等世家亦需礼遇,蓝语长老更是六阶真灵境强者,有如此底蕴,冷家又出了一位妖孽呀,新月帝国八大势力,争一席之地,何等豪言壮语呀。
哪怕是冷惊天,亦不得不神态动容,重新打量着这位在家族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想不到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冷家又多了一位天之骄子呀,遂眉开眼笑道:“景轩,看来你获得过天赐机缘,此乃家族大幸,只是不知你如今何等修为?”
“不敢隐瞒家主,半步容体境。”少年语带平静,不卑不亢道。
“可喜可贺,四等天赋你能做到如此地步,想必亦是经历万千艰难,谋而后动,可见心思细腻,更是善于为人处世,目光长远,家族兴旺指日可待矣。”这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难得面露喜悦,脱口称赞道。
中年人说完,又才似想起了什么,看着站在最边上的那位少年,已有好几年不曾和他谈心论道,少年依旧目光澄清,不为外物所动,平静悠远。冷惊天到底是他的父亲,此子行为乖张,哪怕是他也猜不透,只得询声问道:“小莫,你如今已修为尽失,又何意染指这家主之位。”
众人此刻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知道这从天上跌落凡尘的废人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天才何为天才,任你天赋卓绝,出身豪门,敌不过扬名立万的天才,便如无人认可,小莫如今已身无灵力,自然是没资格染指家主之位,但还好曾经积累了一些名声,现在,我便甘愿成为这垫脚石,助家族的少家主博出一个名声。”冷小莫昂着头,佯装正经,掷地有声地说着他早就编好的话。
冷惊天听后,第一次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他的这个儿子,傲气有多足,他自然是知道,想不到在家族荣辱面前,也会做出如此牺牲,便上前一步拍了拍冷小莫的肩膀,安慰道:“你有此心,不负是我冷惊天的儿子,可喜可贺。”
可他的话才刚说出口,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虚伪,真是恶心透了,冷小莫,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说得这么正义凌然,不过想给自己博一个名声,留条后路,已是废人的你,还有什么资格提你的名声!”
“够了,景霜,他是你的亲弟弟,此处乃家族宗祠,不容喧哗。此次拜祖,到此为止,各位冷家子弟们,出发吧,前往妖兽山脉,切记安全第一,不可深入。”冷惊天打断了冷景霜的话,面带威严,语气严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