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无城外郊。
一土包外掀，一人从中爬出，正是白昼。白昼已换去华贵婚服，身着贫寒衣物。
此乃白家旧屋预留密道，直通城外。
白昼一路小跑，缓坡南面。
远处，一支车队，高举火把，蜿蜒绵亘，慢行而来。
队伍数十辆大车，大量牲畜。
北上易物商旅，每月从都新北上，途径锡无，去往京都。
当先一骑，统领队伍。
白昼悄声接近，微调身子，攀入一车。
舒适自在，白昼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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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极登上阁楼，晚风呼啸。
吴王举旗反叛，至今六年。
启宁四十二年，圣上召回李民胜，委任李承付接替其职，统领四州军政大权。而后，济州王真，陈玉礼先后覆灭。
李承付步步紧逼，吴王举步维艰。
内乱将平，但四州之地，民生凋敝，满目疮痍，百不一存。
“家主，已知少爷行踪。”一人阴影忽现，躬身行礼。
“现下何处？”白无极侧头。
“都新商旅。”那人抱拳低头。
“少爷此行，何人鼓动？”白无极转身，走近勾阑。远处，一支队伍缓缓向北。
“少爷学院同学，张立真。两人相约京都投军。”
“家主，是否召回。”那人叩首。
“时也命也……”白无极幽幽一叹。“也罢，雏鹰展翅。”
“喏。”
那人领命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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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白府。
白无极立于自家门楣。
“公公。”青璇小跑走近，气息不匀。原先一袭水田衣，换成便于出行胡服。
“出门在外，唤吾师父。”白无极神色淡淡。
“是，师父。”青璇躬身行礼。
“白家累世制船，白昼不在，汝代其了解产业。”白无极跨步前行。
“青璇，明白。”青璇紧随其后。
……
“白家北江造船厂，虽是白家产业，但隶属工部都水司。”一名督造陪同随行，一路讲解。
“北江船厂位于锡无城郊，近海一端。”
“占地六千七百亩。”
青璇东眺西望，左右皆望不到头，人头攒动，敲打之声不绝于耳。
“所需木材，多源于南洋，经过制木梭橹一系列工序构造。”
“据船只大小，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方能成船。”
督造手指不远，一艘宝船，静然屹立。巨无与敌，篷帆锚舵，非二三百人莫能举动。
“好大。”青璇目瞪口呆。
无数工人于船上进进出出，搬卸物资。两侧亦悬吊数十人，手持器具，替换维护。
“少夫人，这艘宝船非是北江船厂所出，仅入港养护。”督造面带笑意。“此船出自流河船厂，称得上举世无双。”
白无极捻须细听，一路上并不言语。
“少夫人，船厂产出，大致分为三类。运船，海船，及战船。”
“从大到小，皆有涉略。”
一侧水港，舳舻千里，密密麻麻。
“当当……”远处高塔，忽传示警。
“倭寇！”塔上疾呼。
“不好！倭寇来袭。家主，吾先行告辞！”督造拱手。
白无极颔首。
“家主，是否回转锡无。”一名白家侍卫半跪建言。
“无碍。”白无极挥手。
青璇四下观望，只见船厂人员有序退离海岸，护卫官兵列队整装，分头登上港内各式战船，升帆起锚。
远处海口，海天一线，突现数艘帆影，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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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新商队。
白昼缩于粮车一角，忽闻异响，远处传来马蹄声，虽杂乱无序，却数量繁多。
“敌袭！”
“是巾贼！”一人凄厉异常。
整支商旅混乱不堪。
巾贼现于吴王之乱，头上系巾，流窜四州，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咻咻……
箭密如雨。
白昼屏息聆听，车外惨叫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杀声渐起，越演越烈。
刀光剑影。
忽然，一人跌入粮车，面朝白昼，满脸血污，怒目圆睁。
白昼心惊胆颤，双手挡护。但那人毫无动静，白昼放下双手，用脚轻挑，仍无反应。白昼把心一横，爬近那人，轻探鼻息，却是死不瞑目。
车外杀声渐息。
“清点货物，不留活口！”
闻言，白昼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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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船厂。
战船升帆迎敌，倭寇见势不对，调整去向，向南而去，潜踪匿影，官府战船紧追不舍。
塔楼停下示警，工人归位，有条不紊。
“青璇。”白无极忽然开口。
“若汝是守将，当如何？”
“啊……”青璇愣了片刻。
“师父，当先派人探视船厂周边。船厂之敌，在岸，不在海。”青璇恭声回答。
“嗯？”白无极捻须一顿，默念数秒。
“白宁，速去知会守将。”白无极扭头。
“喏。”白宁领命退去。
船厂外围示警突响，分外急促。
“敌袭！敌袭！”
白无极奔至一处高台，神色骤变。远处，尘土飞扬，声势浩大。千余倭寇高声呐喊，徒步奔袭。
厂内工人，乱作一团。
“北海倭寇敌船！”塔楼大呼。
青璇循声而去，北境海线，船影再现，数倍于先，直扑岸防。
“嘭！嘭！嘭！”船厂岸炮齐鸣。
炮弹抛射而出，偏差巨大，坠入贼船两侧，激起滔天浪花。
贼船侧腹火光闪动，飞出数枚炮弹，坠入浅海。
“青璇，回来！”
青璇回首，却见白无极手持强弓，下了高台。
青璇不为所动，目视船厂城围。
木制城围闭合，无数弓手涌上城围，分成三列，城垛口依次张弓。
“张弓，预备。”武官大喊。
“放！”
箭矢如雨。
倭寇冲势不减，冒顶箭雨，肩扛云梯，强架城围。
“嘭！嘭！嘭！”岸炮与贼船火光连闪。
当中一枚击中贼船，木屑纷飞，船腹硕大黑洞，海水灌入，船身倾覆。余下贼船不管不顾，冲向船厂。
“啪！”青璇头上一疼。
“胡闹！此乃战时，非比寻常！”白无极再登高台，厉声喝斥。
“师父，我错了。”青璇抱头致歉。
“白季，白华，尔等守护少夫人，带离战场。”白无极点出两人。
“喏！”两人躬身行礼。
白无极言罢，持弓欲走。
“师父。”青璇大声疾呼。“小心佯攻，火烧城围。”
白无极脚步一顿。
“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