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男人转头，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矍铄的白须老者。
他顿时欣喜道：“您来了。”说完，看向重慕颜厉声道：“崆峒门主到了。”
谁知，白须老者越过他走了过来，微一拱手，声音如钟：“妖姬，久仰了。”
重慕颜依旧随意地倚在门上，定定看向这位白须老者，声不可闻的应了声：
“嗯。”
一片死寂。
紫衫男人脸上神情挂不住，目光微闪，道：“不……您这是作甚？”
白须老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沉声道：“幽都与人间从无交集，今日，不如放了竖子一马，崆峒门上下铭记。”
“什么妖姬不妖姬，她昔日大闹屠鬼大会，今日又任凭手下小鬼当街作祟……我们不收拾她，反而让她放了我？什么道理！”
这语气，当真是着急了。紫衫男人觉得崆峒门主一番话，仿佛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下一刻，众人便听见白须老者缓缓地道：“你可知她是谁？”
紫衫男人下意识看了一眼重慕颜，小声道：“……不知道。”
白须老者道：“无双妖姬。在幽都，位列二君之下，万鬼之上。地府诸君视妖姬如掌中珠，爱不忍释。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这话如同开山巨斧，从紫衫男人的头顶劈下，脚下一软，当场给重慕颜跪了，身侧人忙扶着他起来。
无双妖姬这四个字，在人间，那可比九幽阎罗的名声还响。
白须老者回头，眉间闪过一丝凛意，又道：“你可知那个假冒海震天的水匪最后如何？”
紫衫男人勉强振作，道：“如何？”
白须老者目光炯炯，望向眼前这个一身邪气的少女，道：“鬼差勾魂，爆体而亡。只剩下两条腿还算完整。”
众人闻言后皆是双眼大睁，眼角忍不住抽搐，再望向重慕颜时，只觉自己两腿直颤。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白须老者看着重慕颜，慢慢地说。
重慕颜嘴角突然浮现起一丝奇异的笑。
没想到，爹的名号在人间还挺唬人的。
不过眼下却也了解了阎王的苦心，他用自己的名帮重慕颜背了口大黑锅。作恶多端之徒，天地不容，鬼差拿人，理所应当。
白须老者指了指雅间内的人影，似提醒道：“那位，似乎还在等妖姬，崆峒门就不在此地败两位的兴致了。”他又转身望向那群紫衫，道：“还不走，丢人现眼。”
重慕颜没说话，众人巴不得离开是非之地。
白须老者走在最前面，待走得远了，回身厉色道：“老夫来问你，你说她纵容小鬼当街作祟，现在街道安宁，作祟在哪？”
众紫衫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白须老者鲜少露出怒色，道：“蠢！老夫若不来，尔等今天死无葬身之地！你，给老夫听好了。若因今日之事开罪于她，崆峒门绝不容你。”
……
臭鱼烂虾一离开，耳边嘈杂即止，四周立马安安静静。
不过重慕颜耳力好得很，哪怕他们已经离开东兴阁，她还是听到了白须老者的怒火，说得不错！就是蠢。
重慕颜揉了揉好看的眼睛，将眉宇间的恣意与眼中冷芒统统整理好，才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憋坏了吧。”白亦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依着她的脾性，今日若他不在，有人找麻烦，她早就动手了。
重慕颜动作停顿了一下，怔怔望向白亦乾，漠然漂亮。
杯中的茶水一下子溢了出来。
他是看出什么了？
白亦乾唇角浅浅一弯，极为惑人：“小媳妇为什么冒充别人？”
重慕颜暗自松了口气，感到紧绷下的神经突然放松，心安理得地说了句：“出门在外，爹不让我暴露身份。”
楼上硝烟散去后，伙计才颤巍巍的来递菜，重慕颜与白亦乾刚吃上没多久，窗边便窜进来一个身影，举起手中一物，道：“小姐，抓到了。”
重慕颜抬眼望去，只见怀川手里抓着一柄血红的剑，上上下下不知道缠了多少道铁索，和怀川的手腕绑在一起，结结实实。
重慕颜露出邪魅一笑，眼底恣意尽显，拿手敲了敲猩红又锋利的剑身，发出了绝世的鸣响。
像一个小孩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
她想要的东西，她想抓的人，谁能逃得掉？
没有人。
白亦乾极其平静的看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天色尚早，可重慕颜却以外面不安全的为由，带着白亦乾回去了。
白亦乾状似漠不关心地站在慕颜殿外，看她拖着捆满铁索的鬼剑走远。
小鬼们在一侧，嘀嘀咕咕：“看来咱家大人，今天新得了一把好剑！”
“不过为什么往造器司的方向走？”
另一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大概哪里不满意，想请造器司那些家伙重铸一下？”
白亦乾转身回了殿内，躺下，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