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三月,北宫伯玉率领十余万大众,逼近[三辅]。朝廷有诏以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前往讨伐。而皇甫嵩与北宫伯玉僵持数月,谁也没有动兵。
七月,朝廷罢免皇甫嵩,诏还朝廷。
八月,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代替皇甫嵩讨伐北宫伯玉等人。
张温西讨北宫伯玉等人时,以孙坚、陶谦为参军,以[执金吾]陈郡人袁滂为副手,又表董卓为破虏将军、周慎荡寇将军。张温于是前往长安,招合诸郡兵,共亦有十余万兵马。
大兵召集之后,张温因此召集众人,准备商讨军事。时董卓过了很久才入大帐,张温于是皱眉道,“吾以诏书召君,君何故来迟耶?(我是以诏书召你来的,你怎么来这么晚?)”
董卓听罢,拍拍自己的大肚皮,哼唧一声,“我有要事在身,故来迟耳,将军何故怪哉?(我还有事呢,所以才来迟了,将军干嘛要怪我?哼唧!)”
张温听罢语塞,“你......”
董卓不耐烦地摆手,“我既已来拜见将军,便当回营处理军务,将军若无要事,少以诏书召卓!”董卓说罢,便就径自离去,留下张温愁眉紧锁。
其参军孙坚在旁见了,于是对着张温耳语道,“卓不怖罪而口出狂言,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董卓不害怕降罪还在那胡说八道,咱们应该以召而不及时赶来,赶紧将这货以军法斩了。)”
张温沉吟一番,摇头,“卓素著威名於陇蜀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董卓昔日在陇、蜀一带很有威望,今天若是把他宰了,西行时就没什么依靠啦。)”
孙坚却道,“明公亲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赖於卓?今明公垂意於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於是在矣。(明公亲自率领朝廷兵马,威名震动天下,何必依赖董卓呢?如今明公非常在意董卓,不敢进把这货宰了,这对你的威名也是有所亏损的啊。)”
张温想了一想,仍是摇头,“文台,尔且还营,卓将疑人。(文台,你先回去吧,董卓可能要怀疑你了。)”孙坚听罢,兀自叹息,只得拱手离去。
且说张温在长安召集十余万兵马后,便前据美阳城,与北宫伯玉等人相互对峙。其先在土丘上遥遥远望,见敌营在苍茫的草原尽头,竟然从南驻扎到北。张温于是摇头,“不意国家竟败乱如此。(没想到国家竟败乱到这种地步。)”
孙坚却道,“作乱者,唯张让、赵忠二人耳,斩此二人,则天下可安。”
张温闻言大惊失色,“尔不得口出胡言。且说今日,吾欲率众击贼,吾可有良策乎?”
孙坚于是道,“贼众入三辅而不图进,是惮将军之威名耳。愿将军遣坚前往说之,假伯玉等印绶封赏,则此贼必大悦,散众而还。(敌人侵入三辅后却不再进兵,是因为忌惮将军的威名。希望将军遣我前往游说他们,给他们官爵和封赏,他们高兴之下,也就各自散去了。)”
张温摇头道,“此逆贼耳,岂可以官爵以悦之?吾欲以大军往讨,令其折服。(这些都是叛逆的家伙,怎么能用官爵讨好他们呢?我要率大军讨伐,让他们彻底折服。)”
于是张温与北宫伯玉等人约定期限,双方在广袤的平原上摆开阵列。双方皆有十余万人,而参与大战的,则是各自数万,从南方一直列阵到北方,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张温以董卓与[左冯翊]鲍鸿为前锋,开始大战。董卓虽一向傲慢,而且身躯肥硕,但其却相当勇猛善战。
但见董卓策马向前,其双腰上都挂着[弓袋],因此董卓便驰奔边左右连射,箭矢连接发出,敌人皆应弦倒下。而且其率领的可是凉州名骑,于是短兵交结之际,董卓的兵马顿时便把敌人阵列冲了个七零八落。
然而北宫伯玉等人所率也是[羌胡精骑],而且数量众多。在一阵阵的冲锋之后,董卓便感觉气力不继,其又见对方旌旗四下蔓延,恍然自己已陷入包围之中,赶紧下令撤退。
因此,此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以王师的大败作为结局。而北宫伯玉等人亦相当疲敝,便也鸣金收兵。
董卓虽然先败,却也不前往拜见张温谢罪,而是忙着在自己营中修理器械。
孙坚见状,可是大为恼火,于是又向张温进谏道,“董卓败而无礼,将军却数纵之,可乎?(董卓打了败仗还这么没礼貌,将军屡次纵容他,这像话不你说?)”
张温只好安抚他,“待贼退,再议此事。”
此后数月,双方没再展开大战,倒是一些小规模战争时有发生,却也不会影响大局。就连孙坚,在某日领一千人马在敌营附近巡查时,遇见北宫伯玉偏将李傕,结果被其击退,死伤二百多人,赶紧带着剩余人马赶回大营。
直到十一月。
这一日,忽有流星坠落。
流星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璀璨的尾光,光长甚至有十余丈。随后,流星的光芒彻底笼罩在北宫伯玉等人的大营上空,人人见状,连忙四下逃散。然后流星便坠落到北宫伯玉一偏营当中,顿时砸出一道大坑,死伤数人。
北宫伯玉听闻此事,亲自前来查看,众人都十分恐惧,李文侯亦神情凝重,“天降流星,此乃不祥之兆也,我等亦速还凉州!”
北宫伯玉以及边章、韩遂等人都亦认同,于是大家本来还在吃饭喝酒,现在也没心情吃了,赶紧收拾好包袱,然后趁夜拔营而走。
第二天,董卓先听说此事,大为高兴,他于是请鲍鸿前来自己营帐,对对方说道,“敌人畏流星而走,此机不可失也。愿与阁下并兵追敌,建此大功,可否?”
鲍鸿连连点头,“愿追随董将军。”于是两人也不汇报张温,赶紧率领自己兵马前去追击,从清晨一直追到中午,连战数十里,总共斩杀数千首级,可谓满载而归。
张温听闻二人大捷,于是大喜,便遣六军分六道出发,一并前往六州,打算一鼓作气,将北宫伯玉等人尽数歼灭。
时,北宫伯玉等人已一并逃入榆中城中。张温当时谨慎起见,已遣孙坚为将军周慎参军,并且特意对周慎强调道,“孙坚有智谋,可为汝用。”
孙坚于是对周慎道,“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若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这帮家伙城内没有粮食,必须从外面运来。我愿意得一万兵马断他们粮道,将军你以大军为我后继,他们劳累饥饿之下便不敢再战。他们若是走入羌中,我们一并讨伐,则凉州可以平定。)”
周慎没有听从,反而自己率领大众,将榆中城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而北宫伯玉别遣韩遂、边章屯葵园狭,反而截断周慎的粮道,周慎听说后大为恐惧,赶紧率领大军跑了。
同时,董卓亦受诏命,率众三万讨伐先零羌。但先零羌兵马精勇,反而绕出董卓背后,截断董卓与其他部队的联系,然后将他于[望垣城]的北部团团围住。
董卓此刻已经粮食乏绝,于是其果断在水边开始筑堰(yan四声),以阻挡水流,并且率众开始捕鱼为食。
但这只是惑敌之计。
先零羌的斥候见董卓开始捕鱼,便放下松懈。董卓趁机渡河,并且毁堰决水。等先零羌察觉并且来追之计,水流已经湍急,不可再渡,董卓便成功保全自己的兵力,从凉州安全撤离。可是其余五部,皆为北宫伯玉等人逐个击破,损失惨重。
此战之后,张温平定凉州不利,但仍以击退敌人之功,拜为太尉,使屯长安。而且自汉朝以来,三公一向在朝廷为官,像张温在外便受三公之任,可谓是史无前例。
至于其余人,虽有战败,仍是人人各有封赏。其中,孙坚迁为长沙太守;陶谦迁为徐州刺史;袁滂迁为司徒,不久病死,其子袁涣前后侍奉过袁术、吕布、曹操;董卓迁为前将军;周慎下落不明;张温迁为太尉,同时又领[司隶校尉]。
而凉州一带,因为张温的讨伐失利,局势亦发生很大变化。
作者有话说】
三辅。为京兆、冯冯翊、扶风三郡。其中京兆太守称[京兆尹],冯翊太守称[左冯翊],扶风太守称[右扶风]。
司空。官名。主管礼仪、德化、祭祀等。为[三公]官职之一。
三公。包括太尉、司徒、司空,皆由名高望重的人担任。
参军。官名,也就是参谋军事。
执金吾。官名。担负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务,掌北军。金吾也就是[金乌],是传说中的一种鸟。
文台。为孙坚之字。
印绶。借指[官爵]。
粮道。古代打仗都要有粮草从后方供应,这条提供粮草的路就被称作粮道。
葵园狭。一作葵园峡。在今甘肃兰州市西。地图未标出。
司隶校尉。官名。相当于[司州刺史]。
14:58 20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