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古瑶动了动,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还真是不想起啊。
“阿姐!”乐正古瑶刚走出房门,便被一下子抱住。
乐正古瑶揉揉谢温的脑袋笑了笑,“都长这么高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古瑶姐!”乐正雅嘉伸去拉谢温,“臭小子你先给我松手我都没看清人呢你就给我抱住了,你先松开!”
“我不!”
“好了。”宗正欣若声音里也染上了些笑意,“古瑶才回来,你们别闹她。”
雅嘉、欣若、瑞安、谢温、大哥以及阿爹,她的小院里依旧是这么几个人,大家都在,真好。
乐正古瑶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乐正海纳身上,他已经不算年轻了,只不过现在比三年前更显苍老,“阿爹……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乐正海纳点头应道,要不是她告诉哲方不会有事,她已经安排好了,让自己不要去,无论如何,他定会救她的。
“你先休息几天,我们都安排好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乐正海纳叹了口气,有些东西他也查不出来啊。
“好啊。”乐正古瑶眉眼弯弯,“谢谢阿爹。”
从在左家再一次发现那群人的踪迹开始,她回到府中便将这一切都记了下来。
乐正哲方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姑娘,他不禁感慨,真的是长大了。
其实,她早就长大了啊,虽然依旧会胡闹却渐渐懂了分寸。
恍惚间,又想起那日雪地里的姑娘。
“可是,我做不到不闻不问啊……”
那个说着说着便倒下去的姑娘,他听见她轻轻地说,“我不甘心啊,谁让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的。”
想她信里说的,如果没有人干涉,她可能早就放弃了。
火,是生存的工具,也是杀人的武器;血,是流动在体内的生命,亦是流动在体外的杀戮。
善与恶,在这红色中交织。
“那两个人都死了,后颈处皆有你绘的那个纹饰。”老府主看着一身红衣乐正古瑶,他竟然连内府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叹气道,“真如你所说,他们便是为了你们而来了。”
“那就来呗。”乐正古瑶转头,过去的记忆苏醒过来,眼睛有些发红,使她看起来沾染了几分邪性,“他们想背地里下手,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我就是要活在众人眼前,我倒要看他们敢不敢!”
她谁也没告诉过,当初碎片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疼的要死,更没说过,那一地的人都是她杀的。
那几年遇到了什么她从来没有和人提过,她不敢回忆,闭上眼都是一地的血色。
当初她被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都以为她只是被吓到了,也确实是被吓到了,不过却不是被他们所想的吓到了。
那碎片有些邪性,与神器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那东西会影响她的心智,一开始她也时常会失控,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便一直修炼,本以为自己会被折磨疯,没想到最后竟然忍了下来。
不过,这东西还是不得不防啊。
“唉,听说镇天府下任府主的内选之人是乐正古瑶。”
“是哪个?”
“废话!有几个啊?”
“乐正古瑶是哪个?”
“你新来的吧,连她都没听过?”
“听说乐正古瑶是伤人性命坏了规矩才被罚的。”
“是啊,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呐,那女人……”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气劲震飞了出去。
黑子男子一身煞气,吓得几人不敢动弹,他眼神冷厉,语气凶恶。
“不明真相却还要肆意中伤他人,这世上便是有了你们这些家伙,才会让别人遭受无妄之灾!”
说罢,他携一身寒煞离去,所去之地正是众人议论纷纷的镇天府。
此人便是宗正舸文,宗正府的次子,他的资质本也是极好的,只是早先一直被乐正古瑶的光芒掩盖。
而在乐正古瑶受刑后不久,他便孤身前往苍梧山历练,当时恰值左宗江崭露头角,他便被世人渐渐遗忘。
如今,若非乐正古瑶出现,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以规矩约束自己,却放纵别人,这地方,不要也罢!
宗正舸文进入神府后不久,便有一少年迎了上来。
“二哥,你可回来了!”这少年便是宗正舸文的孪生兄弟宗正舸风,见到宗正舸文,他一脸的欢喜,“你这回来的真够及时的,府主之比马上就要开始了。”
“舸风,你知道的。”宗正舸文看着宗正舸风,眼里有了些温度,却也有一点无奈,“我无意府主之位。”
属于她的,我绝不指染;她想要的,我双手奉上。
“是,我知道了。”宗正舸风叹息,“我以为,人都是会变的。”
“我确实变了。”
“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她!我以前觉得二哥你这样做不值得,现在我仍旧这么认为。”宗正舸风情绪有点激动,“她有什么好的,我以为时间够长了,二哥你该放下了,可是在你这里,还是一切如初。”
宗正舸文看向大殿的方向,叹了口气,“舸风,你要知道,凡是能被时间冲淡的感情,都是虚假的、不重要的,珍贵的东西,向来历久弥新。”
“固执!”宗正舸风气愤地说,“你迟早被她害了!”
“死而无憾。”他的声音里满是坚定,甚至不曾有过一丝犹豫。
宗正舸风气急,大吼道,“那我呢?母亲呢?父亲呢?我们都不重要对吗?兄长,我们算什么?”
若是人能够不随时间流逝而成长就好了,无忧无虑是孩子过的生活了,如今谁也不能毫不拘束。
无欲无求怀大爱,为圣。
可他们都是普通人,有所求,且贪得无厌,总想拥有更多,永远不要失去。
“兄长,对不起。”宗正舸风平静下来,“是我失礼了。”
“舸风……”宗正舸文看着宗正舸风,他好像很久没有和自己的弟弟待在一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很久了吧,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走吧。”
乐正古瑶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便是一身张扬的红色,和乐正雅嘉不同,雅嘉穿红衣只让人觉得活泼灵性,可乐正古瑶却让人感受到了嚣张。
在这深冬里,宛若一只孤傲的红梅。
镇天府选府主,自然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不过这选的过程只有内府的人才知道。
镇天府的府主可选择一人作为内选之人,如果内府长老以及府内七成以上的人都无异议,此人便可成为下一任府主,否则,便要赢过所有参选之人。
而如今的府主所选之人,便是乐正古瑶。
关于乐正古瑶,很多人的印象都停留在她受罚的时候。
有些人一听见她的名字便忍不住皱眉,在大家的眼里,她是罪人,是被镇天府惩罚过的人,但是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乐正古瑶略带讽刺的笑笑,最善变的是人性,最难测的是人心。
这人呐,真是不可不防,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被身边的人反咬一口。
难怪有些人喜欢将自己孤立,那样才自在啊!
老府主亦是止不住地摇头,没有辨别善恶、判断是非的能力,只是如同墙头草一般顺风而倒,镇天府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呢?
为了这样一群人,他们将自己束于高位,浪费了年华与精力,真是感到不值。
他暗自想,是否历任府主都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视线再一次扫过众人,脑海中又想起乐正古瑶的声音。
“我只为这天下苍生,绝不为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牲。”
是了,守护有些人是不值得的,但这世上总有值得守护的人。
他看向场中那一抹耀眼的红色,心底里也有了几分热切与期望。
山河欲转千帆舞,我且看看这江山易主能引来怎样的风云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