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池轻轻点头:“玉雪死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她,我恨不得立刻去地府陪她,只是我还有大志未竞。”
“不可能,不可能。”沈曼倩连连摇头,不可置信,“你若一直深爱我娘,怎么会去娶梁遁亨的女儿?你一定是在骗我!”
“那年我考取状元之后,太傅有意招我入赘,一开始我直接回绝了,只做了太傅的学生。可就当我准备接你们来金陵的时候,我接道消息,秦家庄遭倭寇洗劫,无一生还,我顿时痛不欲生。
第二天,我向太傅说明了情况,同意入赘,为的是能快点升官,早日有权力为你娘报仇,为海州百姓报仇。”
“那你之前为何经常阿谀上级,行苟且之事!”沈曼倩依旧不死心,倔强的质问沈一池。
沈一池轻笑一声:“坏人阿谀上级,行贿受贿,是为了做坏事;好人阿谀奉承,行贿受贿,自然是为了做好事。这些手段,不是目的。”
沈曼倩又道:“这么说来,你想把我嫁给纨绔子弟,也是一种手段喽。”
“不错。通过政治联姻能让我的地位更稳固,更能放心的施展我的抱负。只是苦了你了。”沈一池道。
沈曼倩久久不语,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缓缓吐出四个字:“不当人父。”
“沈爱卿,朕记得这棵树是你亲手种的吧,小时候朕还来这玩过,现在都这么大了。”皇上突然开口说道。
“回陛下,是的,此树乃是臣与玉雪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沈一池缓缓答道,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一丝沧桑和落寞。
沈曼倩却似受了刺激一般,跪地大哭,不停喊着娘亲和华姨。“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啊。”众人见状,都是如此想到。
哭了一会沈曼倩从地上站起,擦干泪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沈一池和梁遁亨,眼神依旧凶恶。
皇上见沈曼倩仍有心结,说道:“沈曼倩,李文侯要朕告诉你,沈爱卿和梁太傅虽然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娘和你的事,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况且你娘和你外公终究是死于倭寇之手。不要迁怒他人。”
“大哥,”沈曼倩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一会抬头说道:“我大哥说的不错,杀我娘亲的人,终究还是倭寇。
但你们不要以为我会忘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待我扫平倭寇,就回来取你们项上人头,一年平不了,就两年,十年平不了,就二十年。你们可别死在倭寇前面。”
“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娃竟有如此雄心壮志,本王很是欣慰啊。”站在皇帝身旁一名须发皆白,威严如山的老者说道。
这老者乃是皇帝的叔祖,在梁朝境内赫赫有名的老明王,他说话之时,除了皇帝外的其他人不自觉地倒退一步,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沈曼倩在这个老者身上竟然感觉到了类似凌虚子的压迫力。
“这块明王令给你,希望能给你这小丫头一臂之力。”老明王向沈曼倩抛出一块令牌,上书一个大大的明字,见此令如见明王本人。
沈曼倩接过令牌,思考一阵之后,将令牌恭恭敬敬地还给老明王:“多谢老明王好意,只是杀母之仇,曼倩希望能亲手报仇,不借任何外力。”
梁遁亨,沈一池,庄重和刘天霁见沈曼倩此举,都暗自心惊,这老明王距离太上境只有一线之隔,要是惹怒了他,那可就不好办了。
老明王倒是毫不在意,哈哈一笑,收回明王令,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本王倒是多此一举了。本来听李文侯那小子说你是女中豪杰,天下奇女子,胆识气概不输男子,本王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众人听了老明王此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见此事已了,又看向刘天霁,依旧温和地说道:“听庄重说,你是龙王岛的少岛主刘天霁。”
刘天霁忙跪下说道:“早民正是刘天霁,在陛下面前,不敢言龙王两字。”
“呵呵,无妨,江湖事江湖了,不涉及庙堂,起来吧。”皇上说道。
“谢陛下。”
“只是你这次来金陵,倒是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啊。”皇上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王者之气油然而出。
刘天霁连忙解释道:“陛下,早民此次前来金陵,是因为家父率领岛民抗击红毛,却越打越多,后来家父发现有不少朝廷官员与红毛有勾结,掌握军事情报,才愈发猖狂,遂派我来金陵查明真相。”
“哦,竟有此事。”皇上闻言,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千真万确!”刘天霁掏出搜集的资料,“我这还有证据。请陛下过目。”
老太监拿过证据,细细探查一番,确定安全之后交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大怒道:“一群混蛋,竟做出如此卖国之事,应当千刀万剐,株连九族。刘天霁,你拿到证据之后,为何不直接将他们就地正法!”
刘天霁正色道:“陛下,草民本想直接杀了他们,但想到他们的罪行,一刀杀了反而是便宜了他们,应该让他们遗臭万年,被万民唾骂。何况由我动手,只是私刑,私刑到底比不了国法,应该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来定罪行刑,执行国法,以正视听。”
皇上再度冷静下来,说道:“嗯,刘天霁你做的很对,剩下的事,就交给朕来办吧。刘君尧,刘天霁父子外御红毛,内除国贼,朕要好好奖赏一番。”
刘天霁忙说道:“陛下,我爹说江湖儿女,保家卫国乃是职责所在,不用奖赏。”
“诶,有功就要行赏,赏牌匾一块,白银万两,黄金千两。”皇上手一挥,十分大方。
“多谢陛下。”刘天霁连忙叩头谢恩。
“朕深夜出宫,现在也累了,回宫。”
众人将皇上送太傅府后,庄重也回去了。梁遁亨和沈一池看着沈曼倩,自然是希望她能留宿一晚。沈曼倩哼了一声:“我不想和你们多待片刻。刘天霁,走,回客栈。”说罢运起轻功,直接走了,一路上似有泪水洒落。
刘天霁苦笑一声,向两人行礼,说道:“两位大人,今夜多有打扰,实在抱歉。”说完也是急速离开了太傅府。
翌日清晨,沈曼倩问道:“我要北上前去海州,你要跟着去吗?”刘天霁摇摇头:“我回龙王岛还有急事要办,直接从这回去,不绕路海州了。”
沈曼倩嫣然一笑,这是刘天霁从没见过的笑容:“那好,那我们就此别过。这些天谢谢你了,刘兄。”
“沈姑娘哪里话,那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刘天霁说道。
“有缘再见。”
“唉,”刘天霁叹了一口气,“谁知我们再见面之时,她竟然已经成了东海一方霸主。”
曹涣点点头,说道:“原来海主镇守海疆,抗击倭寇,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啊。但是以她现在的实力,早就能完全消灭倭寇了,为什么每次都围三缺一,故意放一条生路呢?莫非她想养寇自重?”
啪,贾元师一记竹杖敲在曹涣头上。“呆子,沈曼倩说倭寇清除之日,就是她父亲丧命之时,曼倩到底还是不想杀她的亲生父亲,所以才每次都放走一些倭寇。”
不多时一艘大船突然拦住去路,为首一人赤裸上身,肌肉块块突出,十分精壮,向龙王岛船队大喊道:“龙王岛的朋友,请回吧,海主派我来接那两人去见她。”
刘天霁一看,那人原来是海波平的大副韩惊州,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韩兄了,记得帮我向海主问好。”
“没问题,贾太师,曹督师,请吧。”韩惊州答道。
曹涣和贾元师二人上了海波平的船,韩惊州过来寒暄。韩惊州一身古铜色皮肤,想来是常年在海上所致,长相气质倒也有些惊人,器宇轩昂,双眉如剑,眼中更是闪烁着狡黠地光芒。若是没有海主,他也能自成一番气候。
“见过贾元师前辈,曹督师想不到那么快我们又见面了。”韩惊州向二人行礼道。
“海主怎么知道我们师徒二人要来见她,派你出来接我们呢?”曹涣问道。
韩惊州嘿嘿一笑:“我们这些船员全部来自陆上,再怎么说也有一两个亲朋好友可以联络,对于陆上的事,自然有所了解。”
贾元师闻言,眼睛猛地睁开,韩惊州说的轻巧,可实际上就是说海主在陆上有一个情报组织,这对于大梁朝廷来说是十分危险的,看来此行务必要削减海主的才行,至少,不能让她继续染指陆上。
曹涣又问道:“韩兄能做到海波平的大副,看来实力不俗啊。”
“哎,比起海主大人还是差远了,”韩惊州的回答颇为圆滑,滴水不漏,“只是因为资历老才被海主选做大副。”
“哦,资历老?”曹涣来了兴趣,“那韩兄一定知道很多关于海主的事喽。”
“嘿嘿,可不是我韩惊州吹嘘,我在海波平上应该是第一位追随海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