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被镶嵌在湖面上。
湖面,少年一袭白衣,腰束玉带。翩然坐于舟上,舟下水流烨烨,隐隐可见几尾鱼儿游来游去,少年人看起来兴致盎然。
他精致的五官,看模样不过16、7岁,一双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嘴角微微勾起,略薄的嘴唇显得有几分刻薄,侧面看去,让人不由注目。
信手抛饵,一抹粉红色的鱼饵就“噗通”一声垂直没入水中。
水面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粉红色的圆润鱼饵一路下坠,浸在水中,很快散出了诱人的气味,不多时,四方湖心出就游来了7、8尾大鱼,鱼饵效果不错,成群结队的小鱼也被吸引而来,想要分一杯羹。
但摄于几头大鱼在侧,纷纷不敢上前。
而个头大的鱼要数其中一尾青头黑鱼,一抹青黑色的鱼背,两只鱼眼泛着粼粼银光,口齿细密,微张着嘴快速往鱼饵处冲去。
就在这时。
鱼饵附近的几尾个头不如它但也颇有实力的鱼类迅速围了上去,每尾鱼都上前啃噬,也就眨眼的功夫,威风凛凛的青头黑鱼就被咬的鱼鳞尽碎,狼狈不堪,一摇身子逃走了。
鱼群的气氛慢慢稳定了下来,为首的是一条红白相间的鲫鱼,带头撕咬的也是它,它旁边还有一条颜色淡黄的黄鳝,个头也不小,另一侧是一条带着骨质鱼鳍的长尾鱼,长长的骨质鱼鳍覆盖了它大半个身子。
鱼群在三条大鱼的驱逐下,迅速游弋散了开来。
鱼饵的“争夺”似乎到了尾声,三条大鱼霸占了鱼饵的“支配权”,似乎达成了协议,它们即将享用它们的美食。
舟上,少年一手托腮,欠身挺了挺身子,顺势伸了个懒腰,眯着的双眼仿佛穿透层层湖水,注视到了湖心低凹的假山一角,暖阳直射而下,假山的一角却泛着银光。
刻薄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神色间一片温暖随和,这反而像是刻意带上的面具,很有欺骗性。
少年微眯着的双眼,遮住了最真实的想法。
假山极大,在假山的背阴处,隐藏了一群银龙鱼,此时正在争斗的鱼群并没有发现这些隐匿者的踪迹。银龙鱼,其尾鳍短,鱼鳞大,鱼体整体呈金属的银色,下颚处长有一对短而粗的须。每条个头都不大,堪堪三条大鱼的一半,但是数量极多,粗略看来有20来尾。
20:3,没有任何悬念,三条形态各异的大鱼狼狈地离开了鱼饵附近。
有意思。
舟上少年居高临下目光投向这群最后的“黄雀”,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方孔圆钱,神物自晦,这枚圆钱普通的很,在少年指尖上下翻舞,变化了一个又一个新花样。
待到几尾大鱼狼狈逃走,银龙鱼群四散开来,六个方向,将鱼饵层层围了起来。
一条并不起眼的银龙鱼众星捧月般地出现,它的触须比其他的银龙鱼要长的多,个头则要小很多,鱼体与其说像金属的银色,不如说更像是白金色,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
隐藏的很深啊。
舟上少年注视着这条银龙鱼一口吞下鱼饵,摇着尾巴冲进了假山的一角,而周围的银龙鱼也有序地紧随其后,鱼贯没入假山。
还不错?
一条异种龙鱼,情况似乎在预料之中,又似乎在预料之外。
少年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把玩着的方钱没入手中消失不见,却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兴致了。
……
“二少爷,夫人找你。”湖心泛舟的少年在一场抢饵大戏谢幕后,就起身离开了湖心,上岸后,一旁的小厮上前通报。
“嗯。”
不急不忙,自有一番雍容的气度,少年迈步离开了此处。
天空投下柔和的光,注视着少年沿着长廊,一路穿过楼阁,拱形门洞。少年身后,匾额高悬,上面题了四个大字:“风云小筑”,字体遒劲有力,隐隐约约有风云变幻,月移星转的味道。
这里实是侯府西南侧的一角,环境自然、幽静,规模小而雅。
“嘎吱——”
两扇大门随着主人的离开,紧紧闭合,门前的护卫面无表情,整座小院仿佛被定格。
如“风云小筑”这样的院落侯府还有七处。府邸分东、中、西三路,每路自南向北以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四合院子,八处院落正合八方之意。
其中最大的一处园子是侯府主人的居所,园子以假山环抱,这座山面积大的出奇,东、西、南以褐色的山石垒叠,形成一处制高点,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四方。整座侯府的面积即是一座城池。
“丁零当啷——”
车辇驶过,伴随着一阵铃儿清脆的声音,路旁的仆役忙尽皆俯身行礼。
府中唯有一人的车辇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就是侯府的二少爷,洛风。
洛风继承了府里主人的样貌,俊秀,轩昂,举止间带着贵气。给他拉辇的异兽脖间挂了个一个大大的铃铛,一摇一摆前行的时候带着几分韵律。
这种异兽名叫海鲸马。
海鲸马是一种温和的生物,硕大的脑袋上盯着两只小小的眼睛,鼻孔很大,一张血盆大口下方裸露着两颗门牙,它体型巨大,宽阔的脊背好像一艘翻底的小船,这种生物喜水,被圈养在侯府中代步,碧波万顷的湖泊里长满了他们爱吃的藻类。
宽阔的路面,被这只异兽足足占去了一小半。它脖子下的铃铛“叮当”作响,配合那看似吞吞吐吐的步子,有些萌萌的。
“二哥——”
前方拐角处,一个小萝莉,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欢快,一双大眼睛看到洛风的车辇顿时弯成了两个月牙。只见她不顾身后中年奴婢的阻拦,从步辇上一跃而下,几缕乌黑的青丝从耳畔滑落,公主髻上插着珠花的簪子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轻捏着蓝色流仙裙裙摆,一路小跑,额前的流苏也跟着摇摇曳曳,带了些许顽皮。
“五妹,”洛风的步辇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宠溺的目光投向前方的小人儿,小人儿身后跟了数十个仆役、护卫,大大的海鲸马座驾跟在后面,这头海鲸马要强壮不少,一身腱子肉,凭空多了几分凶相。
“快上来吧,让人看到了像什么样。”洛风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地道。
“二哥,把我的‘青牛’跟你的‘仔仔’换换好不好。那个大笨马长得一点也没有仔仔可爱。”小萝莉在辇下亲昵的摸了摸前面异兽的大鼻孔,而后用其带着几分软糯的声音恳切道。
“那可不行,‘仔仔’陪了我7、8年,我可舍不得。”步辇上的少年一口拒绝了。
小萝莉神色间带了几分失落,撅着嘴“不情不愿”地上了辇。
洛风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却并不松口。他有八分把握,这个小丫头又是用这一招博取同情。以往也就由着她性子了,不过这次嘛……那头丑丑的,名叫“青牛”的海鲸马乃是海鲸马马群的头马,血脉浓度极高,一身实力堪比一位护道人,这是父候在她上次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你可知母上唤我们去有何事?”步辇上,洛风似不在意的问道。而后吩咐一旁的侍女直接从辇里取了小丫头最爱吃的零嘴。
“何事啊?”小丫头低头思索了一下,回道:“前日我在母上身边看茶,似乎有人送了一张拜帖过来。鎏金的帖子呢,当是府上来客了。”
说话间,两匹体型巨大的海鲸马一前一后,拉着步辇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