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反应,水逝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却并不觉得意外,这两年在陌红楼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况且但凡能够见到她的,都是非富即贵,高雅的也好,庸俗的也好,见她的第一反映无非如此。
本以为乾隆会和那些人有所不同,可是现在看来,即便是胸怀天下的皇上,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想到这儿,水逝心中有了些底,顿觉轻松了许多。
“你笑什么?”
乾隆的问话让水逝微微一愣,想是刚刚的想法还是稍稍露在了脸上,只是没有想到,这细微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竟然会被他发现?水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乾隆,他这样的年纪若是放在平常百姓的身上,早已是老态龙钟,眼花耳背了。可是这个人分明是精神矍铄,目光凌厉,迎着月光闪烁着精明,看来龙就是龙,即便是老了,也仍然不可小觑。
不过既然已经看见了,此时否认岂不是反倒引起怀疑?索性弯了弯嘴角,笑得更灿烂些,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皇上怎么知道我在笑?”
“水逝,面对皇上,要自称奴婢。”乾隆还未开口,明艳已经出口提醒。
“哎~~,不过是些繁文缛节,又何必拘泥。”说着,又转向水逝,“怎么?你也觉得朕老了,看不透你的心思?”
“奴婢不敢。”虽然明知乾隆并无责怪之意,她还是迅速的低下了头。当那双眼睛突然垂下的时候,乾隆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空落,似乎连这月色都在一瞬间黯淡了许多。
“不是刚说过,不必拘泥礼节吗?怎么又来了,还不抬起头来说话?”乾隆佯装微怒的说。
“是。”水逝听话的再次抬起眼睛,点亮了微暗的月光和这沉静的夜色。
看着乾隆满意的目光,水逝知道,她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过乾隆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笑什么呢?”
没想到他的记性这么好,不过既然问了,她总得想个借口才好,于是笑了笑说,“水逝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儿都能碰到皇上,似乎……很有缘分似的。”这最后一句,水逝说的很小声,带着股少女的娇羞,就连面颊也带了微微的红晕。
这原本就是句十分暧昧的话,再加上她欲说还羞的样子,乾隆早已醉在了她那一双含情的美目之中,哪里还会细辨真假。
“很有缘分?呵呵,好一个很有缘分!”乾隆似乎十分受用,笑得眯起了眼睛,这神态……水逝呆呆的看着他,这神态倒像是……永瑹!
虽说他们本也沾亲,就算有些相像也属正常,可是那眉眼,那神态,那傲视天下的霸气,都如出一辙,倒像是……父子!可是那个人不是永璨吗?水逝有些疑惑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永瑹,那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是永璨呢?
突然间想起了那块黄布上的字迹,“八年六月初十”,那前面应该还有个十,那就是“十八年六月初十”。如果把八改成七,那不就是……永瑹的生辰!莫非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大家只知道那个孩子是十八年生的,却不知道生辰是几月,难道弘曕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儿子和皇上的儿子互换了身份?
这样,就能将那个孩子更好的隐藏起来。哼,还真是小心谨慎呢!
“对了,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身世,你的父母呢?”发问的是乾隆,虽然见过几面,可是他对这个女子却是半点都不了解。
“皇上,还是进去说吧。”眼看着这话一时半会还说不完,明艳轻声的劝道。
大概也觉得明艳说得有道理,乾隆点了点头,三人随即移到了屋里。
没有了月光的映照,跳跃的烛火将水逝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美艳,流转的眼波中因映上了烛光而微微流露出些许妖媚。这和明艳不同,明艳的美是清丽淡雅,美而不艳,媚而不妖。可是水逝却能将这几种美完美的融合起来,放肆的张扬,却又丝毫不流于俗,她的美,是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用动,不用出声,甚至不用看你,就能摄人心神。
连乾隆自己都暗暗吃惊,他几时这样夸过一个女子,就连明艳也没有让他这样费尽思量的去欣赏她的美貌。
“多大了?”乾隆微笑着问她。
“回皇上,十八了。”
“十八,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啊。”乾隆轻声感叹,第一次觉得岁月不饶人,自己真的是老了。
“你的父母呢?”乾隆接着问。
“回皇上,水逝没有父母。”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升起一丝愤恨,这光景,乾隆自然也不会遗漏。
“怎么会没有父母呢?这天下间有谁会没有父母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看水逝的神色,过去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在想要了解她的同时,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眼见着皇上已经上钩,水逝自然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当下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几分,“皇上说的没错,天下间有谁会没有父母?可是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认自己的话,那我又何必去认他们?”
“你的父母,不愿认你吗?”
水逝略低了低眼帘“不瞒皇上说,我娘并不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妻子,听说我爹也是个有些身份的人,而我只是他的一个私生女而已。我爹的正室不愿认我,不许我娘和我进门,可是我娘一个女子,未婚先孕,在当地已是尽人皆知,哪里还能呆的下去?更不要说养活我了,于是我便被送了人,后来,又被买进了青楼……”水逝说着,声音里已有些哽咽。
“原来如此……”乾隆叹了口气“你的身世也确实可怜,不过依朕想,你娘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
“是,水逝从来没有怪过娘,可是我爹呢?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被卖进青楼?既然生了我,又为何不敢认我?!”
水逝的话让乾隆面容一僵,一声叹息轻轻从嘴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