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明贵人用过早饭,刚刚打算歇息的时候,水逝就来了。
一身素净的宫衣将她衬托得更加纤尘不染,就连明艳看了都不禁有些嫉妒。一个世间女子,怎么会集这么多的美好与一身?分明是勾栏瓦肆之中走出来的,却偏偏生的这样干净,叫人看了心中实在不爽。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明亮,有淡淡水波荡漾其中,勾魂摄魄,生生得罪了这天下的女子。
“我正要找你呢,你倒自己来了。”想归想,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微笑。
水逝轻轻动了动嘴角,便是一个绝美的笑容,那双溢满秋水的眼睛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明艳,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么说来,水逝和贵人还真是心意相通呢,只是不知贵人找水逝有何吩咐?”
明艳微微抬了抬眼睑,迎上了她的目光,“没什么吩咐,只是想告诉你,昨晚你做得很好,只是,太过急功近利。他毕竟是皇上,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对他,要小心再小心。”
“明贵人好像很了解皇上啊,那不如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或者,由你亲自去劝服皇上,我也乐得清闲。”
水逝说的轻描淡写,却把明艳气得不轻。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皇上,几时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她向来觉得自己看人很准,可是从第一次见到江水逝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女子,这无疑是用人的大忌。尤其是昨晚之后,她甚至隐约认为,江水逝会变成自己莫大的威胁。可是眼看着皇上的年纪一日大过一日,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水逝,不要以为自己有一点点小聪明就可以目中无人,你不要忘了,邱文还等着你去救他呢。”明艳轻轻挑起嘴角,还好,自己手上还有她在意的人。看着江水逝那张美得让人嫉妒的俏脸,想从上面看到自己预想中的慌乱和失措,可是无疑的,水逝又让她失望了。
微微挑起了眉梢,绽开了一股淡淡的笑容,水逝毫不回避的迎上明艳的目光,“多谢明贵人提醒,水逝心中自有分寸。只不过水逝今天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还希望明贵人能够坦诚相告,否则……贵人交代的事情,水逝不能再办。”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仿若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温雅可人。
可是明艳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这个江水逝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威胁与她,这让她不由的怀疑起自己来,用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她最爱的男人在自己手里,她凭什么能够威胁到自己?
“明贵人想知道的话,就要先回答水逝的问题。”
“要是我不想回答呢?”
“那也没有关系,问不问在我,答不答在您。”水逝顿了顿,看了看神情严肃明艳,正色道“你的儿子究竟是谁,永瑹、还是永璨?”
明艳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那么你认为呢?”
水逝微微眯了眯眼睛,知道明艳这是在试探她,一来看看她到底知道多少,二来也看看她的能力究竟怎样。水逝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明贵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儿子的生辰应该是乾隆十八年六月初十,没错吧?”水逝平静的看着明艳的眼睛,隐约间有一丝异常的神色闪过,虽然只是转瞬之间,又隐秘的很,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明艳的确是有些吃惊,她确实没有想到水逝竟然会知道这个,当初弘曕想出的这个偷梁换柱之计,知道的人只有三个,皇上、弘曕还有她。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其实永瑹是乾隆十八年生的,永璨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皇子其实是永瑹!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明艳疑惑的打量着水逝,难道是猜的?不像,她的这份理直气壮,气定神闲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非,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不是听来的,是看来的。想必贵人也知道,水逝在王府的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算短,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明艳的语气猛一紧张。
“什么东西?我想这个明贵人应该比我清楚吧?”水逝挑眉轻笑,明艳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看来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真正的皇子应该是永瑹。只是,她为什么要隐瞒永瑹的身份,还要让别人以为永璨才是皇子?难道是……?她颇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
“不用惊讶,就你想的那样。”看到水逝的一连串反应,对她的想法,明艳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是吗,那我岂不是会死得很快?”水逝苦笑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她的话,明艳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看得十分透彻。的确,作为棋子来讲,她确实是过于聪明了,用这样的人来做棋子,除非你比她更聪明,否则,不但不能物尽其用,反而会害了自己。所以这样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久,江水逝也是一样,原本她就没有打算让她活着走出这翊坤宫。
只是今天这话从她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让明艳的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异样,竟然……有些酸楚!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奇怪的感受里的时候,水逝突然笑了,那上扬的嘴角在脸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你笑什么?”明艳不解的问。
“没什么,如果明贵人没什么事的话,水逝先行告退。”她的语气十分轻松,脸上一副释然的样子。
看着她垂首退了出去,明艳突然好奇起来。这个江水逝,真是个奇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