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也是邱文一直没有去在意,也不敢去在意的问题。他们之间,早已渐渐有了距离,虽说不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可也是隔了一道山,横了一道水,让他无法逾越,也不能逾越。
“为什么?”他轻声地重复着紫雾的问题,刚刚的笑容仍未褪去,微微弯起的眼睛亮的让人炫目,“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些可都是王府的亲兵,如果我再和你在一起,会被你害死的。”随着话音的结束,笑容也渐渐的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无比冰冷的表情,仿佛天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冻得紫雾浑身一颤。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公子……”不相信的扯住他的衣袖,紫雾的的语气近乎哀求,她从未这样求过谁,就算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除了她娘。
当年在宗人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扯住娘的衣袖,哀求的说着,“娘,是紫雾没用,紫雾让您失望了。”可是结果,却被涟漪猛力一甩,甩出了她不堪的身世。
而现在,她又是这样扯住邱文的袖子,他又会怎样做?
如果他甩开了我,我就跟王爷走。紫雾默默地想着,一双泛着水汽的瞳子静静地望着他。
邱文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看着这样的紫雾,他怎么忍心甩开?回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她,他的紫雾是这样好看,秀气的眉梢,清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饱满的嘴唇。他抬起手来,细细的描画着她的轮廓,她的一颦一笑,她眼中闪动的每一个情绪,都紧紧的牵连着他的心,他怎么舍得让她走?
可是,现实容不得他想怎样就怎样。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她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
“紫雾,听话,跟王爷回去吧。”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它从自己的衣袖上移开。他看到一滴晶莹的东西顺着紫雾的眼角滑落,滴在自己握住她的手上,摔碎、散开,烙成了一个深深的伤,疼得他咬紧了牙关,才没叫出声来。
紫雾看着他,眼神里有些错愕,有些伤心,还有些……绝望!他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现在,他竟然要把自己推去别人那里,为什么?究竟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可是她没有再问,不想问,更不敢问。
然后,她收起了泪光,抬起了眼睛,露出了那一抹倾城绝世的笑容。
“公子……珍重。”朱唇轻启,声如流水。可是落在邱文心上,却是字字锥心,声声刺骨,他听见有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他的心,他的魂,他的爱,他得情……
“嗯。”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点了一下头,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却无论如何都牵不动那沉重的嘴角。最终,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甚至,连眼帘都没有力气抬起。
转身,下车。
这个简单的动作放在紫雾的身上,却是难得的好看。只见她缓步走到永瑹的身边,微微的垂着首,背对马车,没有说话。
可是对于永瑹来说,这就够了。因为,她在……
说他自私也好,霸道也好,他就是要天天看着她,日日见着她,哪怕她的心里,装的是别的男人。想着,看了一眼车上的邱文,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到邱文竟会这样做,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更何况,这个女人眼里心里,有的只是他。这种行为,他理解不了,也不会做。
“王爷,紫雾已经留下,我可以走了吗?”深吸了一口气,他尽力的抬高声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愉快。
永瑹看了看身旁的紫雾,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些围住马车的人便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再次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紫雾,咬了咬牙,手中鞭子一扬,“驾——”
马车应声而动,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公子,珍重。”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四个字,扯动嘴角,一行清泪终于顺流而下,一滴一滴的覆在刚才紫雾掉下的泪水上,撕心裂肺的,烧得他生疼。
那是紫雾,他的紫雾,他誓死也要保护的紫雾!可是,他却亲手将她交给了别人!?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永瑆的感受,可是他没有永瑆那样的胸怀,这样的蚀骨之痛,他无法忍受。
马车在驿道上随意的走着,他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了紫雾,,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吧?
……
直到马车渐渐走远,紫雾始终没有回头,她不能,也不敢。
那个人,那双眼,只怕再多看一眼,她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不管是为什么,她都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一定是!邱文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了她,他几次身陷虎穴,却没有一次退却,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至她不顾?
所以,她成全他,她不要他为难,她选择留下,让他离开……
她看得到他强忍的痛楚,那双清隽的眼睛,几次蒙上了水汽,却都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她舍不得他这样辛苦,于是匆匆下车,却连一句像样的道别的都没有……
一声珍重,真的太轻太轻,远无法表清她心中所想。可如果真要她说,她又能说什么?再见吗?
再见,究竟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
直觉告诉她,答案是后者。
“紫雾,回家吧。”看着邱文的马车渐渐走远,永瑹回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紫雾也好,水逝也好,他早已不在乎了,是不是妹妹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这就够了。
“好。”她微笑,却暗暗惊异着手中那熟悉的温暖,是什么时候,一切变得这样自然而然?这种熟悉的感觉,甚至超过了邱文……
突然间,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邱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