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安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安静的做着作业，偶然间会有几个抱着球的男孩子找他，他颦眉，微笑着摇头，一系列动作，让王念儿像是看到了神明。
她经常看着他的身影发呆，好像永远看不够一样，周易有时候会觉得不可思议，在心里暗暗笑她傻得像个猪头。
“猪头，就是吃盘菜也腻了吧。”周易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王念儿总是慌忙的回头，微微看他一眼，然后感觉低下头，像是做了贼似的。
周易不懂，凭安这家伙看起来是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温柔体贴，长得也蛮好看，特别是那双月牙眼，像是丹青上美人勾人的眼睛，微微上调，仿佛有魔法一样。
他看得出王念儿已经中了这种魔法，并且到了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看不懂就会嫌弃，这是周易一贯的作风，自己不喜欢的，胡乱归到又蠢又傻，或者装模做样一类，在他看来，他又蠢又傻的小同桌，就是被装模做样的凭安给蒙骗了。
王念儿的口袋里总是装着糖果，就是那种集市上的，用透明的糖纸包裹起来的，小小的彩色糖球，他偶尔会偷走一两块，当然在她发不现的情况下，凭安的口袋里好像也有，好像一模一样的，但基本上都是蓝莓味的那种，很漂亮的糖果，尽管并不怎么贵重。
“对了小念，周五晚上赵也过生日，你要不要去啊？”陈薇薇是王念儿的后桌，梳着漂亮的学生头，很干净爽利的感觉，“还真是宠他，他家包了个好大的包间呢，我打算去凑凑热闹。”她激动的描述着，一副期待的样子。
“我……”王念儿轻轻摇了摇头，好看的大眼睛好像全是无辜和抱歉，“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其实王念儿听到包间两个字就已经不想去了，她从小被妈妈灌输了很多老封建的思想，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些地方不怎么好，并且按照自己的想象凭空捏造着它的形象。
“我就知道你不去，”陈薇薇嘟了嘟嘴，“好歹去一次嘛，凑凑热闹也好啊。”
王念儿为难的看着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
陈薇薇一拍桌子，吓了周易一个激灵，“好嘞，就等您这句话。”她笑了笑，“你要是觉得可能的话，把凭安带来最好。”
王念儿愣愣的看着她，“什么？”她皱紧眉头，“这……”
“哎呀，子月你也知道的嘛……你们俩都是前南的，关系亲近一点……”
周易听的脑袋疼，微微回头看了王念儿一样，她不情愿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我不愿意。”陈薇薇没有眼力见儿一样，一直说个不停。
“那她干嘛不自己去请他，我才不要去。”王念儿央央的转过去，很明显不高兴了，周易还真没想到她也会冷脸，毕竟她和顾白笙这种小不点，总是喜欢当老好人。
陈薇薇轻轻戳了戳王念儿的后背，“念念，怎么啦……”她使劲晃着王念儿的胳膊，“哎呀，别生我气，不用你去了好不好。”
王念儿抿了抿嘴唇，重新转过头，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没生气……”她还是为难的样子，“我和赵也不怎么熟，我还是不去了吧。”
陈薇薇可惜的看着她，“哎呀，去嘛，多个人热闹嘛。”
“吵死了，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周易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子，陈薇薇有点紧张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那我先走了啊。”她起身，快步跑回座位上，周易拄着脑袋，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冷冷的看着王念儿。
“你怎么了？”她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生哪门子气。
“你能不能不要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很吵。”
“我才没有想吵，我才不想去。”她气呼呼的嘀咕着，“根本不是来请我的。”
周易被她弄得好气又好笑，“你看出来还和她墨迹半天。”他挑挑眉，“要是我早就拒绝了。”
“我可没你那么厉害，对谁都撂脸子。”她看了看周易好看的桃花眼，“要是弄不好，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你呢。”
周易知道女孩子的圈子吓人，冷颜的手段他也领教过，毒辣的很，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自己，还是在想王念儿。
窗口的凭安，写东西和中邪有一拼，好像可以自动屏蔽掉周围的噪音似的，飞速的计算着，顾白笙被他的计算能力惊艳，有些愣的看着他，凭安没有察觉到这些，依旧自顾自的写着。
“喂！凭安！”
后面一个肤色偏黑，但是看起来很健康的男孩子朝着前面的凭安大喊，他没有反应，像是没听到。
顾白笙小声提醒着，“凭安，有人叫你。”
他缓过神来，有点诧异的往后面看去，赵也看到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过生日你去吗？”
凭安微微笑了笑，“你家在哪？”他其实并不打算过去，如果远的话直接拒绝，如果近的话答应下来，再道歉，这是他大概的想法。
“在市区里，我包了个包间。”男孩子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凭安微微怔了一下，“算了吧，我不去了。”
赵也忽然没劲似的看着他，“你还是不是兄弟了，我过生日你都不来。”
旁边一群同学跟着起哄，凭安尴尬的笑着，“好吧，我去还不行吗？”
同学的助攻还真是强大的要命，凭安沉默着，心里一万个拒绝。
顾白笙微笑着看着他，“怎么样，被强行带走了吧。”
凭安无奈的点点头，“我是真不想去凑热闹。”他揉了揉头发，“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顾白笙还是微笑着，“不喜欢去也要硬着头皮去啊，不然会被挑理的。”
凭安摆摆手，“没那么严重。”
凭安果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本来打算找个理由拒绝，也被一语攻破，他们变着法的要他来，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但是盛情难却，他也没办法拒绝，他要拉王念儿去的时候，她第一次和上刑场一样不愿意，被小念拒绝还真的是少有的情况。
他周末从前南骑了车子，早早出发，好久才到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其实就是那种普通的KTV，有着大大的金色招牌，凭安沉默了一下，赵也他们在门口招呼他。
“进来啊，愣着干嘛？”
几个男孩子推推搡搡的把他拥到包间里，五光十色的灯和爆炸似的音乐声弄得凭安不自在，里面坐满了班里的同学，脱下校服，都打扮的很时兴的模样，有几个女孩子还悄悄地抹了口红，脸色涂的很白，凭安微微皱眉，说实话，他想起了日本艺伎。
几个平时喜欢热闹的同学抢着唱歌，凭安没心思听他们五音不全，心想着等结束了早点回去，感觉音乐闷闷的声音好像扣在他的心脏上似的，弄得他头疼。
“玩游戏吗？”几个女同学开始起哄，音乐不知道被谁关掉了，凭安微微松了口气，抿了抿嘴唇。
“玩玩玩。”几个同学回应着，大家开始往一块聚，凭安沉默的坐在角落里，默默祈祷不要被别人发现。
那个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的少年终究还是被揪出来，和同学们聚到一起，房间里的灯光变得正常，陈薇薇调皮的拿着卡牌的盒子，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真心话大冒险！”她笑了笑，“都不许玩不起啊。”
所有同学的目光被她手上的卡牌吸引，说实话，这么一大套游戏卡，在座的孩子们都没见到过，都发出有点惊讶的声音，陈薇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先说好啊，真心话不撒谎，大冒险不犯怂，听到没有。”她指了同学们一圈，几个男孩子开始起哄，说什么绝对不怂之类的话。
凭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大家，如果有人看他的话，他就会微微一笑，很轻很轻的那种。
李子月画着淡淡的妆，头发披在肩上，一副很好看的模样，她本来就出落得模样挺美，化了妆之后，在灯下显得更加好看了些，赵也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就是年少的欢喜吧，默默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可又是那么渴望破土而出。
陈薇薇发了一圈卡牌，随手拿了个空的玻璃饮料瓶，在地上转起来，瓶子晃晃悠悠的来回指着，赵也的心，也随着瓶子来回晃动。
“林双，不许赖皮啊！”陈薇薇和主持似的，林双不情愿的起身，“喊什么嘛。”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双犹豫了一会，“那就，大冒险好了。”
底下的孩子们吹着口哨，“安静！”陈薇薇赶紧大喊，“我再转一下啊，转到谁谁出主意。”
玻璃瓶发出好听的声音，微微转到了程皓边上，少年激动的排着手，“到我了啊。”他咳嗽了一下，“你去下楼，到大厅里跳舞。”
赵也哈哈笑着，林双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们，不情愿的下去了，孩子们涌到走廊，看着林双在保洁员的注视下跳舞，，笑的前仰后合。
就这样持续了好几把，大冒险的下场基本上都很惨，不是朝前台的姐姐说喜欢你，就是自掏腰包买了好几瓶饮料，赵也觉得有点没意思，直到瓶子魔法一样的转到了那个女孩。
李子月有点羞涩的笑着，露出两个酒窝，下面的人又开始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脸颊微微泛红，鼓足了勇气一样，拿着话筒，“真心话。”
她还是少数几个选真心话的呢，赵也有点紧张的看着她，她穿着当下时兴的小短裙，打扮入时，很讨人喜欢，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赵也觉得，李子月今天格外好看，连班上最好看的女同学都比不上的那种好看。
“说，你喜欢谁？”同学们一阵鼓掌，李子月抿了抿嘴唇，慢慢站起来，“我喜欢……”
赵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多希望女孩念出来的名字是自己，他既想听，却又不敢听，只能期待的看着她。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女孩望向对面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那男孩子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一双好看的月牙眼，黑曜石一样颜色的眸子，像是一朵温柔纯洁的雪中樱花一般，让人羡慕而又向往。
“我喜欢凭安。”底下和炸了锅一样，喊着凭安的名字，赵也的心彻底冰凉了，冻得有些疼，他看到那个穿着黑色修身毛衣的男孩子站起来，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像是神明一样的优雅，好像会发光一样，他微笑着接过同学递来的话筒，等周围安静下来，才微微张了张嘴，要说话。
赵也对他现在，只剩下敌意了，他多想立刻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见这些。
可是他不能，只能折磨的看着男孩好看的脸，和那个等待他回答的姑娘。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凭安眼神闪躲了一下，“不过，很对不起，我要辜负你的喜欢了。”
女孩愣了愣，强撑起自己的笑容，“没……没关系。”
“不过很高兴听见你说这些……”
女孩打断他的话，有些着急的感觉，“凭安，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你试着和我在一起一下，一天也可以，或者半天也行。”
赵也愣愣的看着她语无伦次的说着，眼睛好像马上要有眼泪流出来，凭安还是微笑着，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对不起，我觉得喜欢用尝试来说，并不是很负责任的话，我也不希望去尝试，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我相信会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不需要你发出尝试的请求，也可以主动的保护在你身边的人。”他轻轻点头，很礼貌的模样，“就这样，谢谢你喜欢我，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喜欢着你。”凭安不由分说，又道了一次歉，李子月抽了抽鼻子，红着眼圈坐下。
赵也看着那个还是一副容颜如玉，安之若素的凭安，心里隐隐作痛。
他很庆幸凭安拒绝了李子月，非常庆幸，可当被他视若珍宝的女孩，被凭安很干脆的拒绝之后，他心里隐隐有点苦涩。
他的话不再多了，生日会也因为这么个小插曲，变得气氛凝重了起来，还没到时间，大家就各自回去了，因为大冒险玩的太过火，省了好几瓶鸡尾酒没有人拿走，后来大家干脆一人一瓶，有的同学不敢让家长看到自己拿了酒，很痛快的拒绝。
凭安没有和别人抢，但是就这样也被迫拿了两瓶回家，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大家分了那么多东西，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一点，他把外套穿好，一个人出了门，到停自行车的地方，把锁头打开，跨上自行车刚刚要开走。
“等一下。”
凭安回过头，有点疑惑的看着赵也，男孩子皱着眉看着他，弄得凭安更加懵了。
“怎么了？”他苦笑一下，“生日过得不开心啊？”
赵也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摇了摇头，很无奈的看着他。
“没事，明天见吧。”
凭安点了点头，蹬了一下自行车，离同学们越来越远，渐渐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赵也心里非常不痛快，可是凭安根本没做错什么，从拒绝，倾听到说教，和教科书一样的完美，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能是太过于完美和客套，才让人觉得毫无感情，至少赵也是这么想，李子月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念儿在屋子里看着电视，她故意把声音开的很大很大，妈妈今天还没有回来，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尽管她一直说自己不害怕，已经长大了，可是心里还是会害怕晚上一个人在屋子里，电视里演着狗血偶像剧，是凭老太太最爱看的韩剧女主角逆袭类型，平时她不会看的，只是这个时候，不闹腾一点，她真的不敢睡觉。
她微微有了点困意，把衣服披在身上，在小沙发上蜷着。
说是小沙发，其实是一个折叠床上铺了好几层被子，又软又厚，方便睡午觉用的。
她靠在被子里，头一点一点的，有点害怕睡着，又想睡着。
“笃笃笃。”
她微微抬头，有点懵的环顾四周，看不见有什么人，忽然窗子那有一个人影，她吓得差点叫出来。
凭安站在窗口，睁大眼睛朝她比了一个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王念儿怔怔的看着他，“凭安？”她睡意全无，赶紧到堂屋，把插好的门栓打开，招呼着黑衣服的少年过来。
男孩的鼻尖冻得微红，朝她好看的笑着，她把门打开，给凭安找了鞋子，凭安没有说话，乖乖的把鞋子换好，跟着她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大半夜跑到我这院来了，吓我一跳。”她赶紧把被子往凭安身上裹，少年坐在小沙发上，轻轻搓了搓手，然后把头缩进被子里，只留了眼睛在外面。
“我今天去赵也那给他过生日，结果回来之后发现奶奶不在家。”他语气还有点抖，“可能又住葡萄棚了吧。”
王念儿点了点头，前南的葡萄很有名的，果农们为了早起，在忙的时候常常会住到葡萄地里面，凭老太太也不是第一回让凭安自己过夜了。
“你没有钥匙吗？”王念儿抿了抿嘴唇，有点诧异的看着他，凭安还是只留了眼睛在外面，带着笑意看着她，“本来是有的，不过好像被关在屋子里了。”
王念儿无奈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我给你倒杯热水吧，外面这么冷。”
凭安忽然很高兴似的把头伸出来，“对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他把书包摘下来，从包里拿了两瓶鸡尾酒，还有一块小蛋糕，王念儿有点诧异的看着他，凭安一脸骄傲的笑了一下，月牙眼弯弯的，很好看。
“这是什么？”王念儿看着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的玻璃瓶，好奇的打量着，“葡萄汁吗？”
“这是鸡尾酒。”
王念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听然姐说，鸡尾酒倒在一起会分层的，是那种吗？”
凭安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试试不就知道了。”
王念儿从橱柜里拿了一个装白酒的小酒杯，放在梳妆台上，很认真的看着凭安往里面倒酒，他陷倒了点蓝色的，王念儿期待的看着，他又把粉色的倒进去，结果混成了不知道什么的颜色。
两个孩子有点失望，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
“果然，广告就会撒谎的。”王念儿嘟囔了一句，“我还是给你倒热水去吧。”
凭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的王念儿眼睛都圆了，“你怎么喝了啊？”她皱着眉看着凭安，“我妈说小孩子喝对胃不好。”
她感觉去给凭安倒了热水，晃晃悠悠的把碗端过来，凭安微笑着接过来，然后又放到梳妆台上。
“没关系的，同学们都喝了好多，我应该没事的。”他说着倒了一杯给王念儿，“你尝尝。”
王念儿惊讶的看着杯子，满脸拒绝，凭安直接喂到她嘴边，王念儿皱着眉接过来，犹豫的喝了一口。
味道……
居然还不错，比果汁好喝。
凭安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看着她的表情，微微笑着。
“好喝吧，我就说很好喝。”
他真把这东西当成果汁，喝个没完没了，不一会脸就有点红。
“凭安，你这里怎么红一块啊？”王念儿感觉不怎么对劲，指了指凭安的下颌线的位置，“被虫子窜了吗？”她微微皱着眉。
凭安照了照镜子，“是有点红，可能是吧。”他不在乎的耸耸肩。
凭安越来越迷糊了，王念儿去给他倒水的工夫，居然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时还使劲的咳嗽着，好像是犯病了一样。
他睡着了，王念儿还醒着，不停的晃他，可是凭安和睡死了似的，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凭安，醒醒，吃点药啊。”她发现凭安脖子上红的更厉害了，咳嗽的也更厉害，和要喘不上气似的，害怕的不得了，着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她摸了摸凭安的额头，明显是发烧了，还不是低烧，这弄得她更着急。
“怎么了……”凭安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赶紧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凭老太太没有手机，根本联系不上她，她也不知道小崔大夫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
“小念，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王念儿在一边连哭带说，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妈妈一边数落她，一边给小崔护士打电话。
听了一顿骂之后，王念儿把毛巾沾的湿湿的，给凭安敷在额头上，很着急的看着他，凭安的脸红彤彤的，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小崔护士骑着小电动车，风雨无阻的来了，不过看到凭安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她笑了笑，“这孩子喝多了吧。”
王念儿笑不出来，小崔护士给凭安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有起红疹子的迹象。
“嗯，应该是酒精过敏了，把他哮喘带起来了点，先扎个吊瓶吧，这么晚了医院都关门了。”小崔护士，熟练的给凭安扎着治过敏的针，把凭安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好被子，他咳得还是挺严重的，王念儿在一边，很担心的看着凭安，没有说话。
“我这还有个小孩要扎针，你给他看住了啊，到时候我要是回不来，别害怕，把针拔了。”小崔护士很有调理的叮嘱着，不容人拒绝，王念儿连连点头，目送着小崔护士出门。
她把凭安的被子盖严了点，然后坐在小沙发边上，帮他看着点滴。
“你个傻瓜，什么都乱喝，没见过的就乱喝。”她小声的哭着，凭安忽然说起梦话，吓了她一跳。
“妈妈，别走，等等我。”
很清楚，非常清楚，王念儿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凭安偶尔还在嘟囔着，“他们的等着我不好，我好害怕……”
王念儿轻轻的拉住凭安的手，觉得有点趁人之危，她一直不敢碰凭安的手，尽管他走在自己前面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拉拉他。
凭安脸上的红慢慢消退了，王念儿盯着吊瓶，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她还是紧紧的盯着，按小崔大夫的话，给他换吊水，小崔大夫的药不贵，但都药到病除，有的时候朝道的人也让她去看病，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是有一种老大夫才能给人的安心感。
前南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太多人的守护和期待，是个像鸟巢一样温暖的地方，默默守护着孩子们，不让他们看到城市繁华灯火下，那冰冷无情的一面。
王念儿困得直点头，她不时掐自己一下，防止自己睡着，还好小崔大夫急呼呼的赶回来了，等凭安的吊水扎完，拔了针，等没什么事才离开。
凭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太阳光暖暖的打在他脸上，晃得他不想睁眼，他慢慢坐起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还是有点痛，他缓过神来，看见王念儿坐在地上，靠着小沙发睡着了，身上的校服还没有换，凭安微微皱了皱眉，想起自己昨天在她家睡着了的事，心里不免又懊恼又不好意思。
他把被子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盖在她身上，到炕沿上拿了棉袄，一点声音都不敢出，连外套拉链都不敢拉一下。
王念儿家的小姨寒假的时候来他们家呆过很长时间，带了一个刚会爬的小弟弟，为了防止他会磕碰，地上铺了地毯还有泡沫，倒不怎么冷，凭安看着睡熟了的王念儿，懊恼的皱着眉头，又不敢说一句话。
“凭安，把门开开！”
凭安吓了一个激灵，一脸苦相的看着敲门的凭老太太，老太太满脸不高兴，凭安赶紧去给她开门，然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这死孩子，谁让你跑这里来的。”凭老太太一把拍了一下凭安的脑门，凭安比她高，她打人的时候特别滑稽，像是要跳起来。
“奶奶，小点声。”凭安紧紧闭着眼睛，很小声的说。
老太太气的半死，“你还酒精过敏，我大早上就听小崔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不学好啊，半夜不回自己家呆着，跑念丫头这来干嘛……”
凭安彻底放弃挣扎了，任由老太太说他，有点愣愣的听着，不时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认错了。
“扎了几针啊?”老太太说够了，有点心疼的看着他，“你说你，学别人喝什么酒。”
凭安刚才就听的有点云里雾里的，现在更蒙圈了，他微微颦眉，疑惑的看着老太太。
“扎什么针？”
“你个死孩子，和你那死舅舅一个德行。”她又打了凭安一下，不怎么疼，但是声音很大。
“姥姥，小念睡觉呢。”他皱着眉看着老太太，着急的比了一个嘘。
“没关系，我醒了。”王念儿有点慌张的站在门口，凭安有点自责的抿了抿嘴唇，低头不敢看她，过了一会，扯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老太太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凭安被打的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太太。
“还得让人家帮你看吊瓶，丢死人了。”老太太皱着眉，把她看来傻得冒泡的凭安往外拉，一边嘀嘀咕咕的唠叨着让王念儿到她家吃中饭，不时骂凭安傻什么的。
凭安被老太太拉着，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她又小又碎的步子，朝王念儿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然后瞟了老太太一眼。
王念儿看着他们俩好笑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笑，她她很小很小的笑着。
原来凭安也这么傻傻的啊。
原来那个看起来完美的不存于世的少年，也会想傻瓜一样啊。
原来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