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林夜把机械盘递到了梅格跟前。
“你应该能读盘吧？这是我老娘寄回来的。”
梅格咧嘴一笑，伸手把机械盘捏在手里，拇指一划揭开了盘中心的旋钮，一个晶体探头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梅格额头上一道蓝色光束垂下，照射在探头上，开始了数据读取。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你能拿东西？”林夜指了指梅格的右手。
梅格闻言有意卖弄一下，全身顿时光影一闪，只剩下金属球和机械盘悬浮在那。
“少爷，教授当初为了让我帮他分担一些材料处理的工作，在我的内核里添加了一些引力制动机制，所以能简单模拟做一些事情。我之前能打开机箱到处跑，也是这个原因。”
说完梅格的身影重新构造出来，并伸手指了指身前的蓝色光屏。
“好了少爷。”
林夜抬头看去，一段视频影像已经出现在了屏幕正中，画面有些昏暗，像是在一个岩洞之中。
过了片刻，一个身着银白甲衣略显魁梧的妇人身影出现在画面中，这是林夜初次在现实影像中看到这一世的老妈。
素来有铁血手腕之称的铁娘子牛莉莉看着有些憔悴，暗棕色的头发被随意别在脑后，眼窝子深陷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休息了。唯有两双瞳孔还是精烁有神，透露着军人独有的坚毅之色。
牛莉莉身体向前靠了靠，整个屏幕快怼到了脸上，黝黑的颜色和粗糙的肤质让她看着有几分像乡间农妇。
“嘿，儿子。”牛莉莉咧嘴笑了笑，在林夜的印象中，这位女元帅平时可都是摆着一张脸的。
“再过一天，我就能见到你那死鬼老爹了。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老娘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带回来。”
“你一定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会把你的老娘也难住。哎，有时候真想领兵过来，把这里的山头都给推平，也只能是想想。我弗洛公国四周本就恶狼环伺，这事儿老娘真要这么做了，公国更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举世皆敌。”
“可是，你老爹我不能不救啊。所以老娘这次是单刀赴会，没带一兵一卒，真是高手寂寞。”
说到这，牛莉莉从一边摸出个透明小瓶来，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哈哈，是酒，以后可不准告诉你死鬼老爹，我也是很久不沾了。”
这画面看得林夜不禁抿嘴一笑，之前他对牛莉莉只有些模糊的印象，这会听她几句话说下来，倒是个恣意敢为大气洒脱的女人。
“儿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我和你老爹都没能回来，那么接下来的话你可就要听好了。”
“今天是星历1046年12月8日，再过个两周，如果你依然没有我其他消息，那么老爹老娘多半就回不来了。别慌，我们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多半是遭到了囚禁。”
“到那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帅印给交出去。留心维纳尔将军的人，如果他来索要帅印就直接交给他，这人包藏祸心，我这一走铁定是要地龙翻身，不过他只要兵权到手也不会再为难你一个半大孩子。”
“然后就是你自己的学业了，明年开春你的基础学业就修满了，到时候就得开辟兆亿区和晋升学派，这些都是人生大事，老娘偏偏不在。”
牛莉莉神色有些黯然，沉默了片刻。
“老娘就是想说，学业的事你可不能耽搁了，尤其别因为我和你爹的事情意志消沉。老娘不告诉你事情原委，是怕你心里添堵，徒惹祸事。如果来日儿子你真的有所成就，总会有办法打听到我们的事。”
“对了，一旦我卸任元帅，咱们家估计得搬离军区，这些我已经联系了顾大爷安排后路，他到时候会来找你。我还在他那留了些东西，等条件合适的时候你就自己去取。”
牛莉莉摊了摊手，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似乎该说的都说了。
“儿子啊，老娘从小就对你特别严厉，其实我也很心疼啊。你爹是个甩手掌柜，整日里沉迷他自己的实验，我只能红脸黑脸来回扮。”
说到这牛莉莉有些语塞，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儿子，如果将来你学有所成，可以去螺旋山研修院看看，记住了。”
说完，视频影像画面一闪结束播放。
到底我那老爹招惹上了什么事情？我老娘得放下元帅身份才敢去救人，不然还会连累弗洛公国成为众矢之的。
“梅格，这事儿你怎么看？你和我老爹呆在一起的时间多，就没点有用的情报？”
“少爷是说教授失踪的事吧？我猜应该是和‘闪烁’有关，一定是那几家顶级学派觊觎教授的实验成果出的手。”
梅格额间的湛蓝光束收回，机械盘也悬浮着落到了书桌上。
“少爷，最后一次见教授的时候，他在那自言自语说‘闪烁’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整理了一些材料就赶去了实验基地。事情哪有这么巧，刚一出成果人就失踪了。”
“是这么个道理，至少整件事和‘闪烁’脱不了关系。对了，你知道我父亲的实验基地在哪么？还有他所属的学派？”
林夜想了想，如果以后牛莉莉夫妇真的失踪，估计还得从这学派实验查起。虽然他现在内心还没完全接受把二人视作父母，但受到宿主记忆碎片的影响，他心里对二人还是有几分情愫在的。
“不知道，教授所属的学派十分隐晦，哪怕是一些学派内的论文也完全没有提到学派的名字。对了，论文上都印有学派的印章。”
蓝色屏幕上，一页论文的一角被放大呈现在了林夜眼前，一个绯红的印章十分显眼。
印章上没有多余的字，只有一个类似人脑的图形。
连论文署名都一个字不留？猫腻肯定是有的，不过也只能留着日后再查了。
“梅格，我老妈最后提到的‘螺旋山研修院’是什么？”
听牛莉莉话里口气，那里应该是留有一些线索的。
“少爷，你是真患上了哈默斯症？连‘螺旋山研修院’都不知道了？”
梅格诧异地盯着林夜打量了一下，那可是屹立在百家学派之巅的存在，在整个大陆都享有盛名。
“螺旋山研修院？螺旋山研修院？”
嘴里念叨了几遍，林夜依然没想起什么来，看来宿主的记忆自己并没有完全继承，应该是其意识崩溃导致了信息丢失。
不过现在有梅格在就好办多了，很多资料应该都能快速查到，看来今天需要一番恶补了。
莱恩学院。
已是暮色时分，学院上空被暗红相间的云层覆盖，偶尔能听到几声乌鸦啼叫。
教导处长杨明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捏了捏自己肩膀，今天在实验室和那几个老头子磨蹭了一天，终于逮着时间休息一会。
老人家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四角茶壶来，敲开上面的壶盖轻轻嗅了嗅，一脸过瘾的表情。
这壶里装着的自然不是茶，而是北地传过来的名酒“琼滴液”。杨明是好酒之人，但是在学院任职是不能碰这玩意的，所以这么偷偷藏了一壶，只在每天下班前轻轻啜一口。
一口“琼滴液”下肚，老头子一身困意都去了干净，不禁又想起了今天的实验。
不就加了个观测镜么？到底是触动了哪个变量？
虽然问题始终没想明白，他们四个老头子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证明了光在不同情况下，确实可能呈现粒子和波动两种特性。
也就是说，光绝对不是单纯的粒子和波动这么简单。
这个发现只要进行一些包装和升华，然后发表在万国公会的学刊上，估计莱恩学院又会风头无俩。
作为学院教导处主任，老头子心里美滋滋，忍不住想再来一口“琼滴液”。
不过就在这片刻，眼角余光一瞥，竟然发现室内的屏风下，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男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阁下好本事，不声不响在那坐着。”
杨明定了定神，打着招呼走到屏风一侧。沙发上的人此时正用一张淡金色手帕擦拭着刚摘下的眼镜，瞧也没瞧杨明一眼。
“杨主任见谅了，老夫可是在这候了大半个小时了。老夫也不是闲人，实在是上边把事安排下来，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人看着也就二三十的年龄，却是开口闭口自称老夫，看着不像是简单角色。
杨明拱了拱手，道：“那倒是让先生久等了，不知先生能不能说明来意，我老杨也用不着犯糊涂。”
嘴上这么说，但老杨猜想这人八成是波弦教派的人。
“你们学院最近直播了一场双缝经典实验，实验出了些纰漏，还引起了不小误会，不知杨主任对这事有没有了解？”
“哦？有这事？老夫到真是不太清楚，先生能不能说得再细一些。”
杨主任也故作一副随意的模样，从一旁把摇椅拉了过来直直坐下，还忍不住再啜了一口小酒。
“杨主任不用和我犯糊涂，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小事，现在学院院长不在，您老就是这主事的人，哪能把你瞒着。”
男子这时候才把擦干净的墨镜重新戴上，并抬头和老杨对视了一眼。
这人留了个利落的山羊须，面部精瘦黝黑，年龄看着最多三十出头。
“可是我真不太清楚，要不先生改天再来，容我明早和导师们打听问问？”
杨主任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想着先打打太极把今天敷衍过来。
“杨主任，话要是这么说，可是就聊不下去了。”
男子的声音隐隐低沉了些，老杨莫名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不过他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没那么容易被人唬住。
“可不嘛？先生又不自报来历，问事儿又尽说些我全不知情的，你说怎么能聊下去？”
男子听了老杨的话，左眼微不可察地咪了一下。
原本已经拢回袖子里的金色手怕又被抽了出来，只见他右手一扬，一捧金沙如同水中浓墨快速窜开，向着杨主任幽魂附体般笼罩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