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染听了博恩的话,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她相信博恩说的。因为博恩有这个能力——第一次博恩见到阮彭泽,他开口就问:你是我爸爸吗?可见,骨肉亲情的感觉不会错。
可是,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家呢?他,为什么戴面具,为什么卖螃蟹,为什么消失那么久,为什么……
一长串问题在唐小染脑海里出现。
天蒙蒙亮时,唐小染起身,穿好衣服,今天周末,博恩不会早起,小雪和王也也是。
唐小染悄悄从车库把车开出来,一个人出门去了。
来到海湾,卖海货的聚集地,还只是零星几家店铺开门了,店员或者老板们穿着工作服和皮围裙正在整理着,很多门都是半开的。表示没有正式营业,但是有顾客来,还是会卖东西。这时候出现的,多半是一些别墅区以外的商业住宅小区的大爷大妈们。
唐小染把车放在巷口,独自来到博恩说的店门口,还没开门。
旁边一家生鲜店的大姐看到唐小染:“姑娘,你是来买他家海货的吧。他一般周六都不开门,其他时候开也不一定呢。”
“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那个人挺孤僻,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哦。好,谢谢。”
“要不你进我们店看看,我们这儿也代卖一些海货的。进来看看……”
这大姐明显是想撬顾客。唐小染摇了摇头,走开了。
来到巷口,她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店铺前,终于在太阳已然全部升起,街巷都热闹了之后,那店铺还是没开门,她才落寞离开。
这一切,拐角处,阮彭泽尽收眼底。
他背身靠在墙角,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不住的思念情绪在心头涌动。
这些日子,他过得比任何一次与唐小染分开都难熬。
他努力克制,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迈步向前。
可是,就在他伸手向喊的一瞬间,看到一个男人走向唐小染。
“唐小姐。”
“祁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买那家的螃蟹。上次小雪推荐我的。我今天终于没课,所以才赶来。”
“哦。那边那家吗?没开门。”
“啊?真可惜了。”
“我家还有。要不……”
“好啊。正好去找小正太。问问我新给他的字,他查了没有。”
“哦。好。”
祁文轩很自然地上了唐小染的车,驾驶位。唐小染坐在了副驾驶。
阮彭泽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这……是真的吗?
车子离开,阮彭泽心火熊熊。
没想到,阔别这么久,却看到如此场景。
这时电话响起。
“彭泽。我的人有了莫流宸的踪迹。”
“哪里?”
“远山疗养院。”
“好的。”
“我派人跟着你,你小心。”
“不必,我过去看看。不会有所行动。”
“警察都不查了。你就当没这回事,回我这儿来,我把唐小染母子接来,咱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二哥。谢谢你。但是莫流宸害我至此,我们不再是兄弟了。我必须抓住他!把他送进监狱!”
“你!怎么还这么固执!你这样!让他们母子怎么办?”
“或许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你说什么?”
“没事。我先挂了。”
阮彭泽一心找到莫流宸,可是刚刚那一幕让他分心失神。
打车来到疗养院,阮彭泽在手机信息了得知,莫流年就在这里疗养。
“原来如此。”
来到病房门口,阮彭泽隔着门看到正照顾着莫流年的苏离,正正整理着床铺,莫流年不在。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回头看是莫流年!
一瞬间,莫流年眼睛红了起来,继而向后退,靠在墙上,拼命地摇头,开始叫喊抽搐。
阮彭泽只能逃离,苏离跑出来抱着莫流年,问她怎么了,可是莫流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离抱着莫流年,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黑影。
阮彭泽从疗养院出来,便回到了唐小染家的老别墅。
老别墅的门口有一盆已经枯死的君子兰,谁也不知道那里有进门的钥匙,是之前阮彭泽藏的。
回到房间,阮彭泽喝了两瓶矿泉水才平静下来。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去面对了,可是这才发现对于莫流年,他充满了歉疚。
说实话,那么多年来,莫流年一直是在为他付出,即便是被那些混蛋强暴,都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做出那样的事。
他摘了面具,看着脸上的疤痕,才能勉强平复内心。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见到莫流宸。
莫流宸为了妹妹,能够那么疯狂,得不到唐小染留言炸死她,简直是太可怕了。
自己没有死,他一定也没死,二哥找到的那个人虽然没有正面照片,但是一定是他!
多年兄弟成为如今这个模样,阮彭泽心中充满了伤感。
唐小染和祁文轩一同出现在家时,博恩第一次对祁文轩没什么热情,反而热切的看着唐小染。
唐小染明白儿子的想法,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博恩摇了摇头。
博恩失望极了,转身回了房间,再没有出来。
“祁老师今天没课吗?周末你们不是最忙的时候吗?”王也边吃饭边说。
“哦,今天我有点事,所以调休了。”
“周末最忙的时候调休,作为老师,不怎么负责吧。”
“啊?”
“哦。没有没有,祁老师,您吃蟹。”小雪白了王也一眼。
唐小染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不小心被螃蟹爪伤了嘴唇。
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哎呀。”小雪看到,“唐姐我去拿药箱,你别乱动,我帮你处理一下,海鲜这个东西,希望干净没问题。”
小雪跑开,祁文轩递过来纸巾,唐小染擦了一下。
“哎,别乱擦。脏。”王也在一旁说。
小雪下来给唐小染递过酒精棉,擦拭。
王也端来一杯清水,让唐小染清理一下。
“祁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唐姐这……如果可以您先回吧。我们需要照顾她。”
祁文轩一头雾水,就是破了个小口子,怎么还要照顾了?!
可是小雪如此认真地说,祁文轩只得无厘头地告辞离开。
是啊,依照阮彭泽之前的样子,唐小染别说是出血,就是磕疼了一下,阮彭泽都会当成大事。自然,也培养了小雪和王也这样的习惯。
齐文轩从别墅出来,也没有见到博恩。
唐小染清理好了,食之无味,便回了房间。
抚摸着照片,心中万千思念:“姓阮的,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我!”
一行清泪,不小心滴在照片上。
“活着就好,不论为了什么。你活着就好。”
唐小染抱着照片出了门。
她驱车来到老别墅,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有一股暖流。
“阮彭泽!”她脱口而出。
卧室里,有一丝丝响动。
唐小染冲进去,床上空无一人,但是明显有人躺过。
“阮彭泽!你出来!”
昏暗的房间,身后一双大手抱住她。熟悉的感觉,阔别良久依旧熟悉。
“别回头。让我抱一会儿。”阮彭泽说。
唐小染没有动,只是抽泣起来。
“不要哭。听我说。我爱你,我想你。可是我还有事没有做成。做好了,我来找你。等我。一定等我。”
阮彭泽说完,转身离开。
一切如梦似幻。唐小染荒神的时候,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打开灯,她知道这是真的。看着手里的照片,她似乎感受得到阮彭泽刚刚的心跳和身体的温度。
原来,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