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依旧在回想,那一天,你究竟为什么会找到我,而我,又为什么会跟你一起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命运女神冥冥之中撒下的红线牵扯着你和我,却又不曾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
“喂,酒鬼,起来了!喂!”
在弥漫着腐烂恶臭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精致白狐皮的男人被路过的士兵踹了起来。
“你,干嘛。我还,没,睡够呢。”
这个男人像是还没酒醒,就在充斥着泥泞和残渣的街道上滚了起来,将身上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白狐皮大衣弄的肮脏不堪,马蹄声,咯噔咯噔的从旁走过。这满脸胡茬的男人抱着手里的酒坛子,依旧不想起来,任由街上的人鄙夷的看着他。
“唉,算了。”
那个刚刚准备叫醒他的士兵正准备踹他一脚的时候,旁边跟他同行的士兵却拦住了他。
“他已经够惨了。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了一条落水狗。”
看着巡街的士兵离开的身影,那男人这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还没有站稳,噗通又是一声,摔倒在泥水中。
对于这样的场景,周围的人也见怪不怪了。
一瘸一拐的男人慢慢爬了起来,带着这一身的泥泞,离开了村庄的中心。靠在村口的石柱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空气。漆黑如深夜一般的黑发里藏着一缕亮白的颜色。这是曾经的那个女人留给他的。那个置他于这般地步的那个女人。
那个,在黑夜中撒上星光的女人。
那之前的故事,已经成为传说了。只是,没有人想到,新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明路,你现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当年叱咤都城的狐,如今,怎么被剥了皮,成了条癞皮狗了?”
讥讽的话语刺进了他的耳朵里。明路挣扎着将眼睛张开一个缝,让刺眼毒辣的阳光伴随着那个他一生都难忘的身影映照进自己的眼睛里。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庞,那颗狠毒罪恶的心。
当然,他的视线仅仅在这个人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秒,就被他身后的那个身影吸引住了。那个风华绝代,足以让最娇艳的花都自惭形秽的那个女人。
“天紫,你瞧啊,他在看你呢?”
“严守,行了,别说了,就让他在这里听天由命吧。都城已经不是他的了。”
那女人偏过头去,躲开了明路的视线。任由明晃晃的阳光刺着明路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行,行,我听你的。谁让现在把控时局的是你呢?明路,你可不是输给我了,你是输给一个女人了。一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了。”
明路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不想说。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是怎样落到今天这副田地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撑着一口气,明路反手抓着靠着的那根柱子,缓缓站了起来。
曾经的他,也曾在这样的高度看过天紫,那位天仙一般的人物。然而现在,是不可能了。他知道,对方要的东西,是他一辈子也给不了的。或者说,对方要的东西,只有他死了,才可能的得到。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纵使知道天紫欺骗了自己,纵使知道天紫暗算了自己。他也难以忘掉曾经的故事。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又怎能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你是怕,在都城还有我的势力可以颠覆这一切吧。没关系的,天紫。我只是一个文臣,一只狐狸,狐狸是怎么样都打不过老虎的,我手底下没兵。”
明路嘴角划过一丝微笑,这是他最常用的微笑。他十五岁正式走上了朝堂,在朝堂上的这十五年里,他曾经无数次露出过这样的微笑,每一次露出这样的微笑的时候,就是他的政敌覆灭的时候。而现在,这最后一个微笑,留给了他自己。
“明路大人,我,并不是怕您东山再起。我是,我是......”
“你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吧。够了,真的够了。有时候我都有些不知道,到底是该把你当成妹妹,还是当成一个女人呢?”
明路缓缓褪去身上那身白狐皮。这身,曾经他的象征。曾经多少人看见了这身白狐皮都会顶礼膜拜,而现在,它,不过是一身白狐皮。
石柱是立在桥上的,而下方就是一条浅浅的河流,湛蓝色的河水波光粼粼,显得那样耀眼。清澈的就连水底的石头都清晰可见。
“从这里跳下去,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派人补两刀。我死之后,记得在宫廷里把这件白狐皮给他们展示一下,这样反对你的人就会消失了。说到底这群大臣,不过是墙头草而已。”
明路说着,慢慢跪了下来,跪在了天紫的面前。
“愿天紫大人,一切顺利。”
就在明路跪下的那一刻,天紫的侍从,包括严守在内,统统也跪了下来。只是,他们跪的不是天紫,而是眼前的明路。在他们眼里,这一刻跪下的明路,才是曾经的那个,被誉为都城之狐的威严之人。
“明路大人,走好!”
伴随着士兵们的这一声走好,明路向后一靠,就这样摔下了桥。桥下,原本湛蓝清澈的湖水,顿时染上了一层污浊的血色。被湖水稀释的血色,红的是那样耀眼。
“明路,对不起,对不起......”
天紫一个劲的攥着自己的裙摆,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明路不知道该将她当做妹妹还是爱人,她又何尝知道自己该将明路当做什么。如果那时的明路肯说清楚,如果那时的明路就能告诉自己他爱着自己,自己又何尝会害了他。
可是,一切的可能都不存在。这位自己的恩师,哥哥,爱人,终归还是在自己的眼前,被自己亲手给害死了。
“这,就是死亡吗?”
冰冷的感觉,从明路的身体里一瞬间窜了出来。明路能够感觉得到,后脑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流出来,那应该就是血液吧。渐渐地,已经感受不到光了。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记忆,也越发的浑浊了。
“啊,就这样死了......天紫,真想跟你说一声,我爱你啊~”
这是明路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周围的一切,暗了下来。感觉也被剥夺了。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而他就像被冰封在了其中,直到,有光线从远处的黑暗中照了进来,一只手就这样,把他从黑暗中拖了出去。
“醒醒,喂,醒醒!”
像是有一只手在拍打着自己的脸一样。明路被这不舒服的举动弄的睁开了眼睛。
“你?是?”
眼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虽然穿着自己国家的服饰,却总是那么的怪异。虽说他也曾见过来自西方世界的女子,但,这女人是自己见过的女人里姿色至少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你醒啦,那挺好的,你可以谢谢我了。”
说着那女人盘着双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这时明路才把握住情况,现在的他躺在一个被砸碎了的水晶棺里,脚底下还流淌着散发着恶心味道的药水。而在那女人的脚下,是四五具已经被烧焦了的尸体。
“我,这是在哪里?”
“嗯,你死了,然后呢,这群人把你救活了,然后我把这群人宰了,又把你给救了,就是这样。好啦,快谢谢我!”
“哦,谢谢你。只是......”
收到了明路的谢谢,那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明路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穿。
一把扯过来放在旁边的布块将自己的私处遮住,这才敢迈出那个水晶棺。周围黑漆漆的,除了一些明路不认识的仪器道具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再之后,明路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眼前的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在西方被称为女巫,而那些被烧成灰碳的人则是另一个派别的巫师,她一直追捕着他们来到了东方,他们当时正在进行一种被称为恶灵召唤术的禁忌仪式,恰巧碰见了在河上漂流已经成为尸体的明路,结果就把明路搬过来当祭品用了。
结果,好像实验失败。明路现在也说不上是复活,身体虽然不会随着时间而腐烂,甚至也有体温,但已经成为了不老不死的存在。换句话说,明路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具体应该称为什么,就连女巫也不知道。
“这样的结果,你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在野外烤着肉的明路盯着不远处靠在树旁的女巫,这样说道。虽说不是人了,但奇怪的是,明路的肉体反倒年轻了十岁,而且肉体的力量反倒增强了许多倍。按照女巫的说法,这是因为仪式进行的时候,因为恶魔界和现世的时间流逝不同所出现的副作用。
“要怪怪霍达姆塔派那群猪一样的巫师去。话说回来,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啊?”
“什么时候能把我解脱掉,什么时候我就离开。”
赌气似的明路这样说道。感觉不仅仅是肉体,就连精神上都要年轻了许多。
新的故事,从这一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