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见到顾清如了吧？”塞了个馒头在嘴里，陆心斋口齿不清的问道。
陆浅兮点头，和他妹妹一样，是个微妙的人。
“如果你不想嫁，把婚退了便是，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说的什么傻话，嫁谁不是嫁，难不成我找不到满意的就终身不嫁了。”陆浅兮将半蹲的弟弟扶起，这姿势比蹲马步更累。
顾清如不是不好，甚至让陆浅兮觉得有些有趣，嫁给他也算是个好的归宿，只是心底有丝难以言喻的抵触感，让陆浅兮觉得奇怪，所以犹豫不决。
“谁说不能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将馒头吞下，陆心斋定定的看着矮了自己一个头的陆浅兮，仿佛说着什么伟大的誓言一般。
“得了吧，我不嫁难道你还能不娶不成？陆家一脉单传由不得你。”陆浅兮捏了捏弟弟的脸，他这样凝重的表情让自己觉得很负担，却有一丝莫名的心悸。
“不娶又如何，谁能强逼我。”陆心斋说得洒脱不羁。
“你。前些日子你拒绝了圣上的赐婚，是真的？”陆浅兮突然想起祭祖时盛传的一则谣言。
清明围猎时皇家猎场混进刺客，陆心斋奋不顾身为皇上挡下必杀一剑救驾有功，龙颜大悦许下陆心斋一个承诺，并把皇九女也是皇后亲诞倍受圣宠的妍懿公主许配给他，谁知陆心斋并不领情，当场拒绝了赐婚。
“我只是求圣上许诺我婚姻自主。”
“你怎么敢！”陆浅兮瞪大了眼睛。
“圣上口诺千金，反正他就是答应了下来。”陆心斋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怪不得祖母这阵子心情都不好了，原来是被你气的。”
“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与她何干。”陆心斋对卢氏的感情可以称得上冷淡。
直到兄长夭折前卢氏都对陆心斋姐弟二人不冷不热，万事皆二房优先，对母亲崔氏只差扫地出门，半点不给颜面，陆心斋从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自认没有姐姐那么大度，平日对祖母连微笑都吝啬给一个。
“伤在哪儿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看着剑要磕着圣上脑袋了，我一个饿虎扑食就上去了。”陆心斋尴尬的答非所问。
“我问你伤哪儿了。”陆浅兮极力保持平静的语速，姐姐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把皇帝扑倒的。
“我当时只顾着想脸不能有事，反正都过去了，这事儿你就别问了。”
“背上，腰上，难不成是腿上？”陆浅兮开始脑补，背上腰上还说得过去，腿是怎么伤到的，难道他用下半身把皇上扑倒了。
“腿上面一点点。”陆心斋的声音细如蚊子叫。
“你是说你用屁股对准了圣上的脑袋？”
“不，是正面。”听到陆浅兮说得如此露骨，陆心斋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的那什么，屁股没事吧？”那画面太美我简直不敢看啊，处于对陆心斋的关爱，陆浅兮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皇上果然是一代明君，遇上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判定陆心斋救驾有功。
“还好，圣上的脸没事。”
陆心斋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只能靠狂吃馒头掩饰，一小会儿纸包就见了底，茶也喝得精光。
“这次来牧野我不随父亲回去，你得了闲就来别院看看住上几晚，宫里的伙食不比家里好。”陆浅兮想起来临出门前卢氏突然叫住自己，要自己留在牧野与顾家公子培养感情，大有此生不用回金陵的意思。
“那敢情好，我一个人在牧野可无聊了，以后碰上轮休我就带你到处逛逛。”反正陆浅兮在陆府也没有多受卢氏的待见，打发来牧野最好，自己可以陪着姐姐，陆心斋如是想着。
“陆大人。”眼看着宴席就要结束，一个年纪较小的侍卫畏畏缩缩的上前提醒。
告别陆心斋，陆浅兮回到正厅，看着厅内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顾梓萱还在主桌上，面如朝霞微醺的样子，顾氏另外两姐弟却不见了踪影。
顾清如应该在覆盖大半个顾府的紫藤花架的某处眯着眼睛俯视众生，而顾离歌，此时应该在正厅之外吧，陆浅兮直觉的认为。
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和顾离歌打过照面，应该去打个招呼当面道贺一番，陆浅兮走出正厅，却未见顾离歌。一道浅棕色的身影从大门外一晃而过，让陆浅兮瞬间联想到了浮生。虽然作为帮佣的浮生没资格在今天这样的时间出入顾府，但他也是想同顾离歌道贺的吧。
强迫自己无视那道影子，陆浅兮再次踏入顾府后院，寻找顾离歌的所在，说不定可以在那里再次见到浮生。
“妹妹啊妹妹，这一次你的命理又是如何书写。”翘着腿斜倚在树上的顾清如喃喃自语，迷离的眼突然变得透彻，嬉笑着出现在陆浅兮面前。
“顾公子。”陆浅兮行礼，这个人果然在树上窥视着众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夫人又想去厨房？”
“劳烦公子带我去找离歌。”
“好。”顾清如点头，一改前非的样子绅士带路在前。
“这次不用飞的？”
“不想夫人如此贪恋为夫的怀抱，那为夫只好。”顾清如蓦地停住回过身子。
“不用了我喜欢走路。”陆浅兮大步后退保持了安全距离。
“为夫是洪水猛兽嘛，夫人这样真是令为夫心碎。”
陆浅兮心中犹如指甲扣墙一般憋屈，只觉得吃了半只苍蝇进去都比这好受，顾清如暗自情深的样子到底意欲何为，明明两人才认识半日不到。
不知是顾清如刻意绕了远路还是顾府后花园真的如此曲折，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才达到目的地，和之前看到顾清如的院子一样，一方石桌几张石凳，树下一口枯井，花瓣也是散落了满地。
“离歌，我是浅兮姐姐，你在里面嘛？”见顾离歌房门紧闭，陆浅兮敲了敲门，在外轻声道。
看了看天色，顾清如直接推了门走了进去。
“姑娘家的闺房你怎么。啊！”跟在顾清如后面的陆浅兮不满道，却在见到屋内场景时大叫出声。
一把将陆浅兮拉进怀中，用手挡住她的脸，顾清如在一旁柔声安慰，“没关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是陆浅兮最后一次见到顾离歌，难得的穿着绿色罗裙，手中宝贝似的捏着个糖人，眼口中皆有鲜血溢出，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微笑，神色安详得像是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