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如此,钟离月偷笑。
“小郎君,还有多少未曾誊写呀?”钟离月慢悠悠地踱步,优雅又惬意。
只顿了那么一下,慕容珏便不再理会她,静心凝神誊写。
却未曾想到她会再次轻盈地俯身于书案之上,看他提笔誊写,眉目专注,“小郎君的字可真好看呐。”
小小年纪,手执狼毫,一笔一划,落笔生花,快捷又平稳,力透纸背。
“月姐姐背完书了?”他的手没停,眉眼精致,透着专注。
“没呢,哪儿有这般容易。”她起了身,“祖父也要回来了,我先去瞧瞧,过会儿再回来寻你用膳。”
慕容珏的手微顿,注视着她远去的轻盈背影,粉色衣裙带着她独有的欢脱,是她真实的模样。
他回了神,却发觉狼毫染的墨滴落,糊了纸张。
唉,恐怕要重新誊写了。
莲花窗外是绿潭,潭中菡萏葳蕤,争先绽放,散发着淡淡清香,不但没有冲淡小轩内的艾草香气,反而更加使其更加浓厚了些。
他静下心,将这一篇目誊写完整,好让自己能早些等候小姑娘。
……
夕阳落下,天边点缀大片晚霞,慕容珏心里很不舒畅。
兵法这一篇目他早已誊写结束,可是钟离月至今还未回来。
他抿了抿唇:“容四,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小轩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小轩外的暗处暗淡了些,更显空旷。
慕容珏想了想,放下指间狼毫,霍然起身。
途径钟离月的书案之时,他的身影顿了顿,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翻开了案上的毛诗。
第一页,入目即是四个大字:林氏彦望。端庄大气,却暗含锐利,如一把长剑。
再翻,一行行正气凛然的朱批旁落了点黑墨,字形娟秀小巧,灵动变幻,风姿翩翩。
他当真十分奇异为何钟离两父子至今没有让她熟读经书,明明她的字体却如此清逸。
不像是纨绔子弟无心求学的模样。
室内寂静,他抬指轻抚上她落下的字迹:“雎鸠鸟,此生只一偶,忠贞有情,吾甚往之”。
此生……只得一偶?生世一双人,如同他的娘亲一般吗……
他儿时熟读毛诗,是他的娘亲教导的。
那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嘴角含笑,眸中的星光惹人心悦:“雎鸠,是娘亲此生的向往。”
月姐姐也是如此吗?
记忆中片片暗沉袭来,他忽地攥紧手拳,眉眼染上狠戾,险些落了泪。
他……决计不愿再见此事!
在思绪翻飞之际,一道女声打断了他:“小公子。”
子叶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左顾右盼。
“小公子已经将兵法抄写完整了?”
慕容珏放下手中的书,闭了闭眼,侧过身:“未曾。”
子叶有些惊讶,她没有念过书,也没见过兵法,不晓得兵法有多少,但一日内还未誊写完整,那便是很多吧?
她自顾自点头,笑眯眯:“小公子先去用晚膳吧,月姑娘在候着呢。”
慕容珏抿了抿唇,少顷才吐出一个“好”字。
“那便快快随我来吧!”
慕容珏理了理衣裳,方才抬步。
子叶守在门外,姿态拘谨。
他敛下眼帘,望见子叶身后的一双绣花鞋,心中暗自窃喜,又有些甜蜜,面上却不显分毫,缓步出门。
两个人还当真将他当无知幼童来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