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江小禾埋了一个人,
一个死人,
一个身穿灰衣的死人。
或许是因为心头的些许愧疚,他带了一卷草席,一套新衣,好让这个被砍的不成人形的灰衣人,在黄泉路上能走的体面一些。
……
清早的阳光有些刺眼,江小禾早早起床,出了屋子,从墙脚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洗漱一番。
小院不大,一丈高的青石院墙将小院与巷外的喧闹隔绝开来,四间房正对着院门,左右两边各两间偏房。
墙角的一口水井,院中石桌及四张石凳是老江头亲自打出来的,承载着江小禾对老江头的孺慕与思念。
等到第一缕阳光洒在石桌上,江小禾从石凳起身,推开铁质的院门,融入小巷此起彼伏的叫卖中。
小巷不长,几个呼吸的时间,江小禾就已经出了巷子,来到街道上,进入江橙县唯一的一家酒楼:悦福酒楼
“江双桥,您来啦?”
门口的小二哥很是热情,这位可是酒楼的大主顾,掌柜特意交代下来,不得怠慢。
“小金客气了,还是老三样。”
江小禾说着话从随身的钱袋子里摸出两个铜币递过去。
江小禾是悦福酒楼的常客,他的一日三餐基本都在酒楼解决,所以对于他的那一份,掌柜自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掌柜,两间上房。”
江小禾抬头:酒楼门口出现两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说话的是个长脸男子,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另一圆脸男子,五官端正,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贵气。
“哐当”一声脆响,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被丢在桌子上,胖掌柜浑浊的老眼顿时散发出一道精光,刹那间,朵朵菊花在脸上绽放开来。
“有有有,二位贵客楼上请……”
胖掌柜收了金币,亲自带着两位贵客上楼,他这小店,一个月撑死了也就一个金币的收入。
江小禾耐心的等待。
一刻钟之后,两人下楼,找了张靠近中心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好茶,几盘精致的点心,细细品尝。
江小禾起身向两人走去,方脸男子的视线在触及到他时,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更甚,似一把出鞘的长剑。
“在下江小禾,是江橙县的一名双桥,两位贵客若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尽管吩咐,只是……事成之后,在下需要收取两成佣金。”
乾元帝国,地广物博,人杰地灵,若说凡俗多如牛毛,修士则如繁星闪耀。
然而,乾元帝国同样皇权至上,律法森严,大多数的修炼资源都掌握在权贵手中,挣扎在底层的修士,日子异常艰难。
江小禾的这个职业,就是针对的这些人:
凡俗中家境殷实的不在少数,他们若遇到一些常人难办的事情,就会找到江小禾头上来。
江小禾则找到一些财力欠缺的修士,介绍双方认识,,他从中收取自己应得的那份。
说白了,他就是个掮客。
只不过,乾元大陆的修士更喜欢称他们为双桥:在云泥之别的凡俗与修士之间搭上一座桥,让他们能够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坐下说。”
圆脸男子淡淡说了一句,方脸男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江小禾接过,道了声谢。
“你称呼我方圆即可,他是方剑。”
圆脸男子简单介绍一句:“江双桥是本地人吗?”
“自打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儿。”
江小禾心头一喜,他明白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或者说是从侧面探查自己的实力。
毕竟,若是一个刚刚定居江橙县的双桥,他的能力在客人眼里会大打折扣。
这说明什么?
他们真的有事情需要自己办。
方圆眼眸一闪:自记事起就在这儿?
“如此甚好。”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想找一个人,中等身型,穿着一套灰衣,面色黝黑,应该受了伤,来这里应该没多长时间。”
江小禾心头“咯噔”一跳:江橙县这些日子只来了一个外人,而且昨天晚上还被自己埋了,身型什么的他没注意,不过那人确实穿了一套灰衣。
方圆见状,指尖元力一动,十枚金光闪闪的金币出现掌心,他将金币递到江小禾身前。
江小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别说是他,大厅中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这金灿灿的金币吸引。
这可是金币啊!
而且足足有十个之多……
要知道,一个金币,足足可以让一个六口之家至少十年内锦衣玉食。
“他在江苑,江苑里面有一座高塔,一眼就能看到,很好找。”
江小禾拒绝不了这十个金币,他很爱钱,而且也很需要钱。
“他……是死是活?”
方圆微微停顿一些,继续拿出十个金币。
江小禾这回看清楚了,这个叫方圆的,他手指上戴的那个毫不起眼的戒指,竟然是枚价值连城的空间戒指!
“死了。”
江小禾嘴巴远比他的脑袋动的快,桌上金灿灿的金币晃的他脑袋晕乎乎的。
“嗯。”
方圆沉沉答应一声,江小禾有些懵,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而眼前又多了十个金币:
“他埋在哪儿?”
江小禾心头“咯噔”一跳,用尽全身的力气忽略桌上的十个金币,缓缓起身说道:
“他埋在江苑墙外的一处老树根下,这个消息在下就免费送给二位了。”
说罢,朝两人抱抱拳,转身离去。
“掌柜,来三间上房。”
江小禾出门的时候,三个黑衣男子从外面进来与他擦肩而过。
他低着头不敢随意打量,这三人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坐在中间的方圆与方剑看到那三个黑衣人的时候,面色微沉,起身离开。
江小禾快走几步,抄近路穿过小巷,回到自己的小院。只有回到小院,他才能平静下来:
这里有老江头的气息。
“那个死去的灰衣人怕是有些来历,自己惹上麻烦了。”
坐在老江头坐过的石凳上,江小禾长长的吸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起身进屋,坐在一张黄灰相接的兽皮上修炼。
他在十一岁的时候被老江头从县外的花子窝带出来住进现在这小院,三年前老江头离开了。
他走的很潇洒,除了一座一尺高的九层小塔以及这座小院,其它什么也没留下。
月亮悄悄挂在树梢上,一道低哑的,仿佛是枯树枝摩擦的声音响起,屋中修炼的江小禾猛的睁开了眼睛:
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