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周末两天,苏凌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整日浑浑噩噩,喝着闷酒,宛如一个废人一般。连苏芷桐也拿他也没办法。
现在,看着妻子决绝的背影,他的心里极不是滋味。从民政局出来以后,他和她,便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离了也好,不再有那么多秘密向谁隐瞒了,也不会有谁再跟自己来吵吵嚷嚷了。单身汉的生活,一身轻松。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越是这样安慰,他的心里却越是苦痛。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了,除了双腿还在无知觉地摆动外,其他地方就像被冻僵了一般。
一走进家门,他便扑倒在了沙发上。
好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说不定,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呢。
眼皮渐渐沉重,灯光渐渐昏暗,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累.......
“喂,大懒虫,起床了,我上学要迟到了!”耳边传来了女儿的呼唤。
“嗯?”苏凌然睁开眼睛,便看到女儿正嘟着嘴,气呼呼地看着自己。
“芷桐?你不是昨天已经上学去了吗?”苏凌然不以为意地问了句。
“啊?”苏芷桐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爸爸,你睡糊涂了吧,今天我刚开学啊!”
“啊?”苏凌然愣住了,随后,他又苦笑了一声,接道,“别开玩笑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老公,你才起床啊?女儿都叫你半天了,她今天要去新学校报道了,别搞迟到了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动人的声音走进了房间。苏凌然怔住了,看着温文尔雅的妻子,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席可被他看的都不好意思起来了,脸颊红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没什么,就是感觉老婆你今天格外漂亮。”苏凌然挠着头,哈哈笑道。
“噗嗤”,席可掩着嘴笑了起来,“嘴怎么变得这么甜了?油嘴滑舌的,跟谁学的啊?”
“怎么是油嘴滑舌呢?我这么老实的人,只会实话实说,对吧。”苏凌然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好了好了,别哄我了,快点送女儿去学校吧,现在都十点半了,快去吧。”
“好嘞,芷桐,我们下去吧。”苏凌然开心地笑道。
现在他的心情非常激动,不过激动之余,还是有一点点困惑。
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吗?可这梦,也太真实了。他还学着电视里那样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感立刻袭满全身,根本就不像是做梦一样。
所以他困惑,究竟这个时间线的世界是现实,还是那个呢?或者说,两边都是现实,只是时光倒流,把自己送到二年前了?
“喂,芷桐。”苏凌然开着车唤了一声后排的女儿。
“嗯?怎么了?”苏芷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苏凌然。
“你能再喊我几声爸爸吗?”苏凌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啊?”苏芷桐一脸的诧异,不知道老爸在搞什么名堂,便问了句,“干嘛呀?”
“没事,就想再听听女儿叫我。”苏凌然眼底莫明的湿润了。
“行吧,满足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苏芷桐莞尔一笑,接着,便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爸,爸爸,老爸,老父亲......”语气很随意,就像在完成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一般。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没喊一声,苏凌然全身便会抖一下,喊完以后,在看苏凌然,全早已泪眼婆娑。
“怎...怎么了?老爸原来你也会哭鼻子啊!”苏芷桐哈哈笑了起来。
苏凌然抹了抹脸上的泪花,不再回话,只是自顾自开着车。
“到站,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就一个书包和后备箱里一个行李箱,能落下什么东西啊,好了,爸爸,咱们进去吧。”苏芷桐兴奋地说道。
“嗯。”苏凌然轻轻回了一声,随后,取出行李箱,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进了校门。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走手续了。
花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苏芷桐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了。
“今天反正不用上课,带你出去吃中饭吧,你们食堂的菜太烂了。”苏凌然随口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这个学校菜怎么样哒?”苏芷桐疑惑地看着苏凌然问道。
“额,你小学的菜不就很烂嘛,学校里的菜能好到哪里去。”苏凌然尴尬地笑了笑,接着,便牵着女儿走出了校门。
“我还想尝尝初中校园的菜合不合胃口呢。”苏芷桐嘀咕道。
一家面馆,苏凌然点了两份牛肉拉面,找了个座位坐下,接下来,便开始看着女儿愣神,像个花痴一样。
苏芷桐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你看着我干嘛?”苏凌然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不是你一直盯着我吗,还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在和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呢。”苏芷桐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苏凌然。
“芷桐,万一有一天,你过生日,可爸爸接到了紧急任务,不能陪你过了,你会怎么样?”
“啊......我生日那天你还要出任务啊,就不能推了吗......”
“不行,任务很紧急。”苏凌然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那我就只好跟妈两个人过喽,不过我生日四年一次,你不在,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如果妈妈出差了,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了呢?”苏凌然又露出了微笑,态度缓和了下来。
“啊?这么绝情啊,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就去找你和妈妈,把你们两个抓回来陪我过生日,嘿嘿。”苏芷桐乖巧笑着,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放心,你生日那天,就算妈妈不在你身边了,爸爸也一定会陪着你的。”苏凌然温柔地说道,语气柔和却又透着坚决。
“请慢用。”说话间,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上桌了。香气扑鼻,两人肚里的馋虫早已在叫了,面一上桌,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都顾不上烫嘴了。
“爸爸......”这时,苏芷桐又轻轻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苏凌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汤,揩了揩嘴,漫不经心地问道。
“爸爸,其实......”苏芷桐的声音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其实这是个梦哦。”
“是个梦?开什么玩笑,什么梦会这么真实,如果是梦我早就已经醒来了对吧,哈...哈哈。”苏凌然强颜欢笑着回道,他不愿相信这是假的。
“这只是因为你睡得太死了,入梦太深,不过,这里只是个你幻想中的时间。只是你的里人格为了弥补你的悔恨和遗憾,为你创造的梦境而已。”苏芷桐微笑看着苏凌然,悠悠解释道。
苏凌然不再说话,脸上黑线逐渐密集,最后,无脑地叹了口气。
“干嘛这么满脸的失望呢?”苏芷桐右手撑着下巴,细细看着苏凌然,“这个梦,就是想让你开心起来啊,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永远留在这里,不过,外面的你就会变成一个植物人,我可不希望那样子。”
“你能告诉我,那时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刀呢?你正值大好年华,如果你没帮我挡下那一刀,或许,之后活下来的,就是你了。”苏凌然哭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因为,你是我老爸啊,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亲人在我眼前逝去。再说了,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嘛。”苏芷桐伸手,抹去了苏凌然脸颊的泪珠,轻柔地回应道。
“啊?”听到这句话,苏凌然惊讶地抬起来头,“可,她不是你,她只是......”
“不,老爸,他保住了我最后一缕神识,让我还保持着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其实,我一直都在。”苏芷桐柔声劝慰着,眼圈也渐渐红润,“嗯,好了,不要伤心了,看见你流眼泪,我也会难过的。你该回去了,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了。再见喽,一定要振作起来啊,爸爸。”
说完,她又露出了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随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苏凌然只感觉眼前一黑,就像一盏亮丽的灯被谁给熄灭了一般,
“芷桐!”他呐喊了一声,不舍、悲痛、哀怨......多种情感交杂在一起,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忽然,光明重现,他睁开眼,看到的,却只剩下了一面冰冷的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