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棂虽然学业成绩优秀，运动神经发达，但是在网络游戏上面的天赋实在惨不忍睹，四年下来只会玩一个新手英雄——德玛西亚之力。
而且水平极差，曾经试图带妹却成了带妹界的耻辱，靠着好兄弟柯哀的强势带领才勉强混到了黄金分段。
丘棂走远了以后，柯哀才缩了缩脖子抱着那本《人与魔共生世界》在艾琳对面坐了下来。
“你朋友？”艾琳的眼睛眯成了两轮弯月，“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他说他不太喜欢当电灯泡……”
看到柯哀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艾琳一时没忍住笑场，她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来两杯血腥玛丽！”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了两杯鲜红色的饮品上来，看着面前那杯像血液一样鲜红的饮料，柯哀咽了一口唾沫，轻轻地啜了一口，忽然感觉味道有点儿不对劲。
“这是酒！”
“别担心，这只是鸡尾酒，”艾琳喝了一口，笑了笑说，“在这个城市呆了两年，我只知道这间咖啡屋有血腥玛丽，我猜你不会去酒吧之类的不良场所，所以我把约会地点定在了这里。”
“艾琳姐你为什么喜欢喝这种饮料？”柯哀又努力地啜了一口，让自己适应这种奇怪的味道。
“‘血红玛丽’是一个鬼魂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传说，指十六世纪中叶英国女王玛丽一世。她心狠手辣，为复兴天主教杀戮了很多新教教徒，因此得到了这个绰号。”
不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艾琳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残渍，“更重要的是，我比较喜欢红色，因为喝起来就像鲜血一样甜美……”
柯哀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向沉稳内敛、不苟言笑的艾琳姐会突然开这种恶趣味玩笑，他只好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喜欢吗？”
柯哀摇了摇头。
艾琳没有丝毫介意地把他喝过两口的血腥玛丽拿了过来，仿佛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美酒一般细细地品味。
柯哀向来有点儿腼腆，尤其是在独处的重要场合，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出门约会。
但是莫名其妙的，当丘棂说起“姐弟恋”三个字的时候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期待。
也许是对于受过十几年传统教育的他来说，“姐弟恋”是一个隐晦的词语，因为大多数男孩子都喜欢和自己同岁或者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女孩子。
两人坐在咖啡屋里畅所欲言，从中国神话故事到世界历史，再到艾琳家那只爱睡懒觉的猫咪。
在柯哀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幽默笑话感染下，艾琳时而正色庄容，时而掩嘴轻笑。
尤其是聊到世界历史的时候，作为文科生的柯哀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渐渐大胆了起来。
像是掌握了某种神秘的节奏感，从最初的腼腆嘴笨到后来无话不说。
“我家就在中心影视大厦附近的小区，最近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我有点儿害怕……”
CBD街区流光溢彩，红绿灯交换马路上人来人往，一转眼又到了傍晚时分的交通高峰期。
两人在城区里逛了一下午，柯哀真希望自己可以像孙悟空那样吹一根猴毛变出三头六臂，轻轻松松地把艾琳姐刚刚从服装超市买来的五六个大包小包都提在手里。
“听说昨晚的袭击事件死了很多人，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恐慌，”柯哀想起了早上的那则新闻报道。
他觉得作为一个男孩子，当女孩儿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应该吧自己的大男子气概体现出来，他面色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太好了，有你陪我的话我就不害怕了。我先去买两杯饮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艾琳把Hermes背包递了过来，露出舒心得笑容，“顺便帮我拿一下包包。”
她转身走进了一家星巴克，柯哀茫然四顾，拎了拎那个白色的肩背包，想不到还挺重的只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请问一下，你见过这个人吗？”
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对他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长的有点儿像权游里的泰温·兰尼斯特。
老人给他递了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名戴着黑色眼镜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柯哀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回答：“没有见过。”
CBD街区见到外国人并不奇怪，近几年中国经济腾飞，很多外国人都选择来中国谋求发展，曾经还有一个英国人住在他家附近，经常来帮他矫正英语发音。
只是让柯哀感到惊讶的地方在于，这个老头子说着一口十分流利的中文，没有那种一跳一降的英文语调。
站在老人旁边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中国女孩，留着一头黑色的及腰长发，脸颊两边挂着淡淡的腮红。
她一直低头盯着挂在Harmes肩背包上的白色小兔子，似乎被那个小小的吉祥物吸引了。
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老人拍了拍柯哀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笑了笑说：“年轻人，如果你看见了相片上这个人，请一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还有，尽量不要靠近中心影视大厦，那里很危险。”
说完，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柯哀在街灯下转了转那张奇怪的名片，正面是一连串电话号码，背面却印了一个显眼的六芒星图案。
冥冥之中，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看去，可是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艾琳笑着端了两杯冰饮料出来，把其中一杯插了吸管的红茶递给了柯哀。
“我也不认识他们。”
艾琳接过肩背包，看了一眼紧闭的拉链，接着从他手里拿了几个包裹，里面装着她们下午逛服装超市买来的几条裙子和一双珍珠鞋。
两人从高架桥底下穿过，又走到了地下人行道。
现在正值一年最炎热的六月，有几个街头艺人满头大汗地在这里弹吉他唱歌，行人来来往往，艾琳忍不住从背包里摸出几块钱给他们。
“穿过这条巷子，再走一段路就到了。”看着满头大汗的柯哀，艾琳笑了笑安慰。
“艾琳姐，我……”柯哀叫住了她，忽地陷入了语塞的状态。
艾琳回头露出不解的目光，“你怎么了？”
这是一条昏暗无人的巷子，他站在晃眼的路灯底下，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那句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这座古镇的夜色真美，他其实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可以这么一直走下去。
这几秒钟真是短暂而又漫长，柯哀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另一句话：“暑假过后我要去北方上大学了，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经常见到你……”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头顶上是高架轻轨经过的噪音，晃眼的车灯靠近又远去，远处鸣笛声扰耳。
“你相信这个世界……”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艾琳忽地望着头顶上的夜空说：“你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魔兽吗？”
“你是说《人与魔共生世界》里面的情节？”
艾琳点了点头。
“我觉得那只是小说里虚构的世界，书里描写的龙王、白海里遨游的利维坦、哥布林和巨人族之类的魔兽在人类世界并不存在。”
柯哀快步走到街灯底下把书封立了起来，好让艾琳看清楚。
“一般小说都会在封面贴上‘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之类的标签，据说这本畅销书的作者‘青鱼’虽然文笔十分老练，但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她写下的只是一个虚构架空的幻想故事。”
柯哀庆幸自己提早做足了功课，但是看着艾琳严肃认真的眼神，他顺便翻了翻，可是并没找到和“本书纯属虚构”类似的字眼。
“看来你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艾琳失望地摇了摇头，忽地闭上眼睛凑近了他的耳边，肆无忌惮地吮吸了一口空气。
柯哀咽了一口唾沫，脸庞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红润，他完全没有想到艾琳姐会突然凑的这么近，他甚至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看见艾琳把手搭在了肩背包上，用一种淡如薄雾的语气接着说：“其实这个世界呀，是存在怪物的……”
几乎是同时的，柯哀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手掌心里沾满了刺眼的血液，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变得陌生起来的女孩儿。
“艾琳姐，你……”
“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能力者的血液了，”艾琳戴上黑色的眼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舔了舔弯刀上的血迹，“啊，年轻的味道，你的内脏……一定很美味吧？”
一瞬间仿佛有闪电穿进柯哀的头脑里，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了那张相片上的年轻女人，和现在的艾琳重叠在了一起。
“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我本来还不想在这里动手的……”艾琳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不得不说，你入戏太深了，连我都差点儿被你迷住了。”
入戏……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戏么？
只是一场戏。
悲痛欲绝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柯哀把拎了一下午的包裹丢了出去，打翻墙角的垃圾桶，跌跌撞撞地朝巷子外走去。
偏偏走到了这个地方来。
在他的记忆里这一块儿地方是属于没有人居住的施工地段，就算呼救也没有人能听见，只有走到居民区报警求救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我在饮料里下了药，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昏暗无人的巷子里回荡着艾琳银铃般的笑声，刚刚走到路口的柯哀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道声音近得几乎触手可及，艾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凑到他的耳边像清兰吐雾一般说：“你说我们该怎么进行这段令人愉悦的……折磨时光呢？”
柯哀跌跌撞撞地沿着巷道往外走，他擦了擦眼泪，真希望有一辆车或是有几个人能从这里经过，让世界发现他的存在。
可是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生活，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无助。
大家都在一起嘻笑打闹，只有自己一个人格格不入地在人群里玩手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艾琳没有跟在他的身后，但是他始终能听见那道银铃般的笑声。
他忽地仰头看去，却发现艾琳像一只矫健的乌鸦一般站在了电线杆上，轻轻一晃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原地留下一道被风吹散的残影。
“你哭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艾琳把冰冷的弯刀架在了柯哀的脖子上，偏着头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苦恼地说：“好苦恼啊，怎么办呢？我有点儿不忍心杀死你了。”
一颗火红色的流星从天而降，艾琳忽地扭头，把弯刀朝身后某个方向砍去，火花四处飞溅，两颗破碎的弹壳弹进了墙壁里。
“我正在兴头上呢，最讨厌别人来打扰了，”艾琳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脸庞埋在了刘海儿里，“你们这些人呀，不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玩打魔兽的过家家游戏，非要跑出来管别人的闲事吗？”
一架黑色直升机划过天际，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落了下来。
街灯下一身亮眼的淡青色校服裙，黑色的长筒袜和黑色的帆布鞋，好像是他刚刚在CBD街区见过的那个中国女孩儿。
某个瞬间，柯哀怀疑自己看见了天使降临。
“‘猎肠者’艾琳，21岁，国籍韩国，15岁自我觉醒超能力，在韩国杀死父母后偷渡中国，现为世界A级通缉犯。”
那个天使目光冷厉如刀，像一台冰冷而又精密的机器一般陈述这一段话。
艾琳抬头看了一眼从直升机舱门里伸出的几根黑色枪管，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淡淡地说：“我很好奇，这么多年来，连‘白后’都搜索不到我的踪迹，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习惯往往决定了成败。”
艾琳低头看了一眼弯刀上面的小兔子，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于把这个小小的吉祥物挂在上面。
“敏锐的洞察力，不愧是情报部出身的执行者，可是你认为就凭你们几个小孩子还有几把玩具就能抓住我吗？”艾琳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的能力是‘黯影’，擅长暗杀和逃脱。”
那个女孩缓缓地拔出一柄黑色的太刀，印刻在刀身上的复杂纹路在街灯下反射出冷厉的光泽，“就算抓不住你，我也要带这个人走，他是和能力者世界无关的普通人。”
